第165章(1 / 3)

知道戰龍要帶夫人他們回江南的宅邸後,寧悅便暗地裏向他辭行。他們母子兩人好不容易重聚,自己本不想久留以免打擾其天倫之樂,既然不同路,索性就此別過,這樣一來,大當家便不必為了送自己去見笑顏而不得不離家一段時日。能在娘親身側盡孝是何等幸事,她自知今生無此福分,惟願他不像自己這般留有遺憾。可戰龍卻不答應。

“前路茫茫,你不懂武功要如何自保?”戰龍擋在她身前問道。

回想起先前數次死裏逃生的經曆,寧悅仍舊心有餘悸。那時若不是有大當家護著,恐怕自己早已命喪九泉。更何況,如今自己身懷萬金,難保不會引來歹人覬覦,繼而謀財害命。原以為自己被寧府所困,活得淒涼,殊不知世道險惡,絲毫不遜色於深宅大院中的勾心鬥角、陰謀算計。然而,即便寧府中人如何不待見她,終究還是留有幾分情麵,不至會傷她性命,府外的人卻不然。試想假如她的娘親死後寧鎮海任憑大夫人把年幼的她趕出寧府,興許她便活不到今天了。直至此時此刻,她才幡然醒悟,她迫不及待逃離的寧府從來不是關押她的牢籠,相反,正因為有它的存在,她才不至流落街頭、孤苦無依。隻是,她並不後悔自己的決定,畢竟,唯有離開寧府,她才能徹底放下對寧鎮海的恨意,不負娘親所望好好地活著,縱然日後再沒有安瑞祺相伴……

戰龍見她神色黯然,一言不發,估量是離京在即,她心有不舍,於是便放緩語氣道:“不想去看看我的綢緞莊嗎?”

聞言,寧悅既驚又喜,連忙抬起頭來,脫口而出道:“想……”

戰龍帶著笑意躍上了馬車,不等她細想,便伸手把她抱到自己身旁。“坐穩。”說完,戰龍揚鞭驅馬前行,老管家駕著另一輛馬車緊隨其後。

戰龍似乎有意擇小路而行,因此沿途所見大多是人跡罕至的村落山林。雖說山路小徑迂回蜿蜒、崎嶇不平,且馬車行駛得飛快,但坐在車輿裏的人卻絲毫不覺有顛簸不適之感,尤其是領頭的那輛華貴的馬車,平穩自是不說,隻消把其布簾落下,便可安享彌漫著淡雅幽香的寧靜。造車人之用心、細心,由此可見一斑。

一路順遂。數日後,待四人抵達江南大宅時已是傍晚,天色昏暗,可守門家仆還是一眼認出了自家主人的馬車。扶夫人下車後,戰龍遣退了上前恭迎的家仆們,親自給三人引路。寧悅邊走邊四顧尋覓著大宅裏熟悉的景色,心安之餘又有幾分雀躍。聽戰龍說,夫人和老管家是第一次來這裏,然而相較之下,夫人似乎比她更熟悉宅子裏的布局。回廊通向何處,客廳庭院所在方位,夫人竟能說得分毫不差,著實讓人不解。直至寧悅不經意間看見了夫人雙眼含淚,臉上滿是激動與喜悅,她方才明白過來,一時感觸至深,不禁低頭垂淚。這宅邸大概是大當家特地為夫人建造的吧……用過晚膳後,夫人不顧旁人規勸,非要把大宅走個遍才肯回房歇息。無奈之下,戰龍隻好命人給寧悅和老管家張羅住處,自己則跟在夫人身旁聽候差遣。

寧悅原以為會再見到沈一刀等青峰山寨一眾的弟兄,不料事與願違。一問方知他們已有許久沒有來過了。寧悅聽出了家仆們話中端倪,再三懇求,其中一人才支支吾吾地說出實情。原來,數月前,二當家曾明示,各地分鋪從今以後歸沈一刀掌管,與總莊再無瓜葛。此言一出,引得眾人議論紛紛,皆道是莊主和沈一刀起了爭執,故而一怒之下與之割袍斷義,就此分道揚鑣。所幸,這事並未引起太多的騷亂與不安,是因精明幹練的二當家選擇留守總莊,所謂良禽擇木而棲,單憑這一點便能肯定,總莊根基穩固,絕非那十間分鋪所能撼動的。寧悅聽後心裏甚是難過。她雖與沈一刀相識時日不長,但卻深知他待戰龍親如子侄。倘若因一時意氣而傷了兩人之間的和氣,斷了這難得的情分,未免可惜。在寧府為奴為婢的日子裏,她學會了察言觀色、謹言慎行。她習慣於小心翼翼地卑微地活著,從不敢多說半句,生怕禍從口出,招來怨懟。她不是不知自己的多管閑事勢必會惹得戰龍不快,可她仍然決定出言相勸。最壞不過被他掃地出門,隻要他們能言歸於好,有什麼不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