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嶺南,空氣微幹中透著幾許壓抑的沉悶。
還算不得一年之中,最毒辣的太陽,時有時無,慵懶的灑在春暖花開的小院。
暖軟的氣息,不經意間綿延到不知名的方向,雖然軟的無力,卻經久不息的頑強存在。
小院中間,清新中帶著些許蒼白的石板路,細小而張揚的一直漫延到正房的門口。
朱紅雕花的大門,此時,悄無聲息的緊閉著。
看不見人煙,摸不到時光。空氣中飄散的,隻剩清香。
石板路的兩旁,已被藤蘿花架霸道的占滿,不留一方空地。
滿滿的綠意,明明是希望升起的存在,卻在冥冥中透著,難以名狀的悲傷。
藤蘿花架下,一架就地取材的秋千,時不時的被婢女推起,發出“吱呀吱呀”的細微聲響,在這個空寂的小院,聽起來,格外明顯。
秋千上的玉凝塵,此時將右手臂拄在秋千背上,頭微倚,眸子微微斂起,似是沉睡,又更像是假寐。
細碎的陽光,透過藤蘿架的小空隙,不痛不癢的灑在玉凝塵的臉上,襯著她本就蒼白的容顏,愈發無力的白。
本應是嬌豔如櫻的薄唇,也失去了本來的顏色,那軟軟的白皙,更像是初生少女豔麗的麵龐。
可是,那軟軟的白,卻是玉凝塵的顏與唇。
“夫人,玉少爺過來了,好像還帶著客人。”婢女淺眉從外麵小步挪了進來,一聲輕輕的低喚,打破了小院之前所有的寧靜。
劃過藤蘿的聲音,帶著幾分難掩的驚喜。
低調輕緩的散在小院中,僅有的三個人心間,蕩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後,才一點一點隨波散去。
玉凝塵緩慢而又帶著幾分費力的睜開雙眼,一種不符年齡的滄桑之意,映滿她如水的剪瞳,久久,都揮之不去,吹散不開。
身後時不時輕輕推下秋千的婢女拾翠,順勢上前一步,小心謹慎在身側扶住玉凝塵,那動作,在外人看來,比扶一件稀世珍寶,還要輕柔緩慢。
玉凝塵望著拾翠伸過來,扶著自己的手臂,眉眼頓了頓,半晌之後,這才輕聲開口“扶我去前廳吧。”聲音卻是少有的虛軟無力。
小院通往前廳的路兩邊,白如冰雪,卻又帶著絲絲暖意的荼蘼花,肆意張揚的盛開。
五月了,荼蘼花開的最後一季,清華幽冷,花香滿園,卻難逃即將凋謝淒涼的美麗與妖豔。
花開末路,想再回首,卻是冷冷的下一年。
看著一路的荼蘼花,玉凝塵神色輕恍,蒼白的麵上,帶著幾分難掩的迷離。
冷如寒潭的心底,怕是,再也不會有一園盛開的芳香。
此去經年,唯留舊人,空悲切。
“夫人,仔細腳下的路。”陪在身側的婢女淺眉,看著玉凝塵恍惚的神情,猶豫半晌,終還是沒忍住,輕輕的,出聲提醒。
而扶著玉凝塵的拾翠,卻隻是小心翼翼的將頭埋下,扶著玉凝塵的手臂,在不經意間,穩了穩。
玉凝塵蒼白的眉眼,微微閃了閃,最終還是沒有再開口,所有想要說出口的話語,都淹沒在她,那一聲,極為淺淡的歎息聲後。
“小少爺,你跑慢點,奴婢都快跟不上了。”玉凝塵正欲繼續向前走,卻聽到帶著幾分焦急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