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正是鳥語花香的時節。在東海之濱,一座美麗的小島之上,本該鶯歌燕舞的景象,卻沒有出現。天空中的陰霾越來越重,烏雲滾滾,雷電隱現,空氣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小島之畔,一葉扁舟輕蕩在水波之上,隨波漂移。小船很小,連根竹篙都沒有,小船中間放著一張小竹幾,擺著兩壺上好的花雕,幾旁坐著一位白發皓首的老人,神情蕭散,手持一把玉簫,緩緩吹奏著曲子。曲音悠遠,婉轉,讓人難以想象世間竟然存在如此美妙的音樂。
一曲音樂奏罷,老人低聲歎了一口氣。拿起酒杯輕飲一口。默默思索:“該來的總是要來了,隻是沒想到來的這麼快。自己閉關苦修百年,仍是沒能突破大羅金仙之境。然而功力卻是再也難以壓製住上漲,終於為天道所察,降下天劫。”
老人又想起了二百年前,老友玉峰真人對自己說的話:“藥師兄,你天縱奇才,以常人之身,百歲之齡進入修真界,仍能在不到二百年時間修煉到度劫之境,且煉器、陣法、武道、術法同時臻入化境,實在是世所罕見。不過正是如此,你不久即將迎來的天劫卻也更加難以度過,如果我根據師門典籍所料不差的話,很可能是最罕見的九九天劫。以藥師兄的能力原本度過九九天劫也還是大有希望。但是,藥師兄情根深種,嫂夫人仙逝,而你卻始終難以放下,心魔已成。九九天劫中特有的煉心劫,威力無窮,隻怕你難以安然度過。為今之計,隻有你壓製功力,潛心苦修,直至修煉到大羅金仙境界。即使功力達不到,心境到了,你亦能扛過煉心劫,得以飛升。”自己終究是沒有堅持到大羅金仙境界,功力便已經壓製不住了。
老人又想起了自己的妻子,自己修道有成之後,為了阿衡複生,走遍三山五嶽,甚至以法力在鬼城鄙都破開陰陽結界,進入陰司,以聚靈髓玉結交廣秦王,讓他查找阿衡魂魄的下落,都沒有找到。聽秦廣王言道,找不到阿衡的魂魄至於兩種可能,一種是脫離凡人道,列入仙班或是神道,一種就是魂飛魄散了。但是列入仙班或是神道又是何其之難,以凡人之魂魄,晉階仙神之流,即使黃藥師自己都不敢相信。除非有大功德傍身,凡人才有可能直接成聖修仙,不然那是混元聖人才能具備的能力。
黃藥師喃喃念道:“阿衡,我終究還是不能讓你起死回生了。也許隻有來生,我黃藥師才能和你再相會了。”轉念又一想,自己這次度不過這九九天劫,必定被劫雷劈的形神俱散,哪裏還有來生?”心下一片惻然。
正當黃藥師黯然神傷之時,天空的烏雲更加的濃鬱了。一聲轟鳴,一道雷電劈在了島上不遠處的山峰之上,將一棵大樹攔腰劈斷,仿佛向黃藥師昭示著未來天劫的威力。黃藥師被這聲驚雷驚醒過來,心中豁然一亮。
黃藥師自嘲的一笑,心道:“想我黃藥師,自從應試不第,開始習武,何曾如此失魂落魄。以弱冠之齡修習武道,短短十餘年就達到武道巔峰,與王重陽等人並稱五絕。縱橫江湖,論者色變。百歲之齡進入修真之境,短短百餘年,便成為修真界的第一高手,即使昆侖等修真大派都要敬而遠之,傲視天下。如今隻是一次天劫,自己就退縮了。想想當年自己那些老友,王重陽、洪七公等人早已謝世,就連小自己一百來歲的張三豐也已經在不久前飛升仙界。自己在塵世逍遙數百年,除了阿衡,難道還有什麼放不下的麼,九九天劫,我就不相信度不過去?”
想到此,黃藥師精神大振,拿起酒壺,將一壺花雕一飲而盡。遙望天空,輕聲說道:“天劫,天劫,來吧,我就要試試九九天劫的威力!”
天色越來越暗了,空中的烏雲如同墨染一樣,紫紅色的閃電不時的在雲團中閃現,雷聲隱隱。九九天劫終於要到了,黃藥師長身而起,手持玉簫,一臉堅毅,聛睨一切的眼神,從眼睛裏射出,佇立在船舷之上,宛如一尊天神,令人一種望而生畏的感覺油然而生。
這時,劫雲終於停止了聚集,那些細小的閃電的一起消失,仿佛所有威力都要集中到即將到來的劫雷之上。豁然間,一聲巨響,一道粗細如腰的閃電赫然劈下。
黃藥師神色淡然,微微冷笑,區區第一道天劫,還引不起自己的重視。右手中指微微曲起,狀如蘭花,中指微彈,正是自己俗世中彈指神通的修真版——寒星指。一道亮點向著閃電迎麵而上,“哢嚓一聲”,亮點竟然將閃電中間攔腰而斷,亮點竟然沒有停止,射入劫雲之中,轟然巨響,將劫雲炸的亂翻,四散開來。
正在聚集劈下的第二道劫雷竟然也被擊散,空中的烏雲翻騰又向中間飛快的聚攏過來,烏雲中竟然帶著轟轟的巨響,仿佛因為黃藥師蔑視天劫而發出的咆哮。
不到一刻,烏雲又聚集起來,比之剛才,更加濃厚了幾分,烏雲翻滾著,一道更加巨大的閃電,轟然劈下。黃藥師依然,挽起手指,中指彈出,一道亮點飛出,再次擊在閃電之上,亮點與閃電同時消失。這次劫雲卻是自己自然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