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魚這種事情聽著容易,可是真正做起來,裏麵的門道可就多了。
若是空手,那講究的是一個眼疾手快,可畢竟這種人手段伶俐的人並不多,所以一般來講,都要借助一些個工具。
漁網魚簍是斷不能少的,可冷宮裏自然找不到這種東西。
所以想來想去,便也隻好讓春喜去撿了些短竹,曬幹之後將他們壓成扁平扁平的竹片兒,再一點點的編起來。
我不大會這些手工的活計,但畢竟還有些先見之明,所以在曬的時候,讓春喜多曬了一些。
事後證明,這個決定的確十分正確。
天知道人類最開始是怎麼掌握編織這個技藝的,反正我再畫了半個月圖紙、手工實驗弄廢了七八十根長竹片、並且給自己手上添了十五六道細小的傷口後,終於編出了一個貌似神離的魚簍出來。
還記得當時正是半夜,我欣喜若狂將春喜弄醒,向他展示我的大作。
那時候春喜也是喜不自勝的樂開了花,一雙氤氳睡眼在瞬間睜得老大,驚喜的叫聲差點把值勤的侍衛引來。
當然,這若是在正宮中,哪怕是夜半從主房中傳出的一絲細小聲音,也能惹得滿宮的人雞犬不寧。
那是當權者的魔力,至於我這個住在冷宮的人,自然是沒有的。
但似乎我並不羨慕那種東西,又或者是因為我不曾得到過,所以還不知道權利二字的美好。
不過在以前,這個身體曾經得到過許許多多的榮華富貴,但那不是我,也與我無關。
魚簍編好之後,漁網卻怎麼也弄不出了。
身為現代人的我實在有罪,並不知道那些細密的麻繩是用何物做成的。代替品也找尋不出,於是在鬱悶了幾日後,我決定不用漁網了,單用魚簍試試。
這日入夜,我便帶著春喜從一條小道摸進了禦花園。
前方不遠處,便是一片的燈火通明,我知道那是皇帝和嬪妃們的住所,聽春喜說,以前我也住在那裏,而且長袖一舞,便能讓一群人嚇的兩股戰戰。
我聞言輕輕一笑,在腦中勾畫著那樣的情形,覺得十分疏離,卻也十分憐惜。
與千萬人中爭獨寵,一朝落魄便喪魂,這等權勢堆砌而來的鏡花水月,不要也罷。
與那邊光耀照人的架勢迥然不同,禦花園的燈火暗淡了許多。畢竟是白日裏才有風光示人的地界,一旦暮色籠罩,美景衰頹,便無人再來流連。
說起來,這禦花園與宮中女子並無甚不同,都是色衰則愛遲,隻不過,這個輪回對於女子來說是一世,而對於禦花園來說是一天罷了。
“正好四下無人,咱們速戰速決。我去摸魚,你在一旁把守,若是看見有人來了,就學兩聲貓叫,我便知道。”
我給春喜下達著作戰指令,春喜這個十四歲的小太監認真的點頭。
我不知道破壞禦花園的動物和植被算不算犯罪,但是私自離開冷宮肯定是要受罰的。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出路,春喜實在是餓的麵黃肌瘦的,一個還在長身體的小孩子,怎麼能這麼餓著?
至於這禦花園裏的魚,反正我們抓一條兩條也不會礙事,單看著它們一個個肥的都快要遊不動的難受勁兒,我們這也算是幫他們早死早超生了……
我安排好了工作,便脫去了身上的外衫塞進春喜手裏,並讓他去一棵樹後麵藏著。可是剛剛轉身要下水,卻被春喜拽住了。
“怎麼了?還有什麼不明白?”我納罕的回頭,對上春喜憂心忡忡的眉目。
“這時候水還涼著,若是夫人著涼受了風,那該如何是好?”春喜抿了抿嘴唇,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聲音道:“夫人您也知道,現在太醫院的那些太醫,都是不願意上冷宮來給人治病的……”
我看著他一臉委屈的小模樣,不由得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著安慰道:“哪有那麼容易著涼?我身子骨有多好,難道你還不知道?”
春喜撇了撇嘴,看模樣是在腹誹我說自己身子骨好的那句話。
“我先下去試試水的深淺,找找摸魚的竅門兒,然後再一點一點的教給你。你看你自己,又瘦又小的,怕是剛進水裏就被衝走了。若是被魚看到,沒準兒會被它們當成是魚食,到時候,就不知是咱們抓魚,還是魚抓你了。”
聽著我笑著打趣,春喜將一張小臉股的氣鼓鼓的,很可愛的模樣。
其實春喜是很可憐的孩子,不過這個年紀,就被狠心的父母送進宮來做了太監。
對於他來說,他還隻記得受宮刑的痛楚,那些男女之別,和他以後將要受到的白眼與非議,春喜還沒有任何準備的。
我不再逗他,讓他去一旁的樹後藏了,自己隻穿著中衣,做了幾個暖身的伸展運動後,便一腳踏進了池水中。
真涼啊!
我嘶了一口冷氣,心想還好沒讓春喜那個小家夥下來。自重生到現在,我可是將他當成弟弟疼的,若是他著了涼,我恐怕當真要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