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 江呦呦腦內的儲存體已經順利地記錄了此信息且備忘在案, 但他覺得與其在黎柯這兒問個清楚, 不如直接問陸長空, 他還是相信陸長空不可能出於惡意隱瞞他。隻是, 黎柯先是猶豫地問他, 後來又說自己瞎說這件事, 顯得有些欲蓋彌彰,這比他本身說的話更讓江呦呦不安。
“嗯……可能長空就是忘記了吧。”江呦呦盡量表現得無所謂。
黎柯擦了擦臉上的冷汗,胡亂地點了點頭。真是見鬼了, 即使這麼多年過去,他仍舊很難依照重生這麼驚世駭俗的前提來考慮問題,那些放別人身上很不正常的事情, 放他表弟身上就能說得通了, 這簡直就是開掛啊。
想想真是虛驚一場,他還以為陸長空把江呦呦藏在家裏不讓人見, 是有什麼特殊原因呢, 比如那個路邈。當時正是黎靜漣的葬禮過去後不久, 陸長空一直精神恍惚, 常常在看不見的地方念叨一些大家都聽不懂的話。那時候黎柯年紀也不大, 一個初中生, 隻覺得表弟的行為很不正常。
彼時陸長空別說是坦白自己重生的事情,就連“重生”這個問題,他都沒有徹底地意識清楚, 還以為自己不過是陷入了一個冗長的夢境。黎家人擔心他抑鬱成疾, 還送他去看過心理醫生。但陸長空似乎對心理醫生特別抵觸,根本就不配合,還會說一些“我要把腦子裏的影像全部留下來,誰也不給看”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也不知道精神錯亂之間,他被什麼給刺激了,竟是趁著某一天家裏沒人,忽然離家出走。鑒於先前陸長空種種詭異的表現,黎家人急瘋了,能出去找的都出去找人,尤其是平時和陸長空相對待得多一點的黎柯,被他爸逼問,陸長空究竟會去什麼地方。
黎柯也很絕望,他也不知道那個平時雖然冷淡,但好歹也算孩子氣的表弟怎麼會變成這樣。孩子能去的地方實在不多,他們找了幾天,先是排查了酒店,然後就盯上了網吧。那會兒正是網絡遊戲剛流行起來的時候,很多學生都會逃課去上網。雖然陸長空看起來不屬於這個範圍,但任何機會他們都不能放過。
等黎柯跟著父親來到有人提供消息的網吧時,就看見陸長空正坐在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孩身邊,看他打遊戲。男孩子很不耐煩,對陸長空頤氣指使的,一會兒要喝飲料,一會兒要吃零食,想要的類型還層出不窮,但陸長空都會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幫他去前台買。
“小空,你在幹什麼,快跟舅舅回家。”黎先很著急,外甥的狀態一看就很不正常,眼神恍惚,好像根本看不見除了這男孩子以外的其他人。
陸長空不答話,男孩子卻很得意,驕傲地道:“他不會跟你們回去的!他說了會永遠對我好的,我要什麼他就給我什麼。”
黎柯頓時傻眼,啥意思?他表弟要早戀?還是跟一個小男孩?
黎先也不停地問陸長空緣由,但陸長空隻是不說話,在他眼裏,其他人已然幻化為魑魅魍魎,隻有眼前的呦呦是真實的。
“喂,我要休息了,你呢?”路邈看見這幫人似乎想帶走陸長空,便很不高興。好不容易有一個人這麼遷就他,不讓他學什麼該死的國畫,而且一直在他耳邊說什麼會“無條件”地愛他。雖然從他念叨的名字來看,應該是認錯人了,但路邈頭一次享受到這麼細心溫柔的嗬護,他還不想就這麼放棄。
陸長空點頭,立刻跟著起身,說:“走吧,我看著你睡。”
路邈示威般地朝黎家父子瞥了一眼,拔腿想走,卻看見陸長空已被雷厲風行的黎先拉住,堅決不再讓他往前一步。
這家網吧是典型的黑心商家,不但接待未成年人,還允許他們留宿,所以同樣離家出走的路邈和陸長空才會一起在這裏藏了好幾天。黎先生氣地讓人先打電話報警,接著就要把陸長空帶走。
陸長空死命掙紮,嘴裏不停說著什麼“時間到了”“我要回去了”,周圍都是電腦桌,黎先不敢把他箍得太狠,怕掙紮起來撞到桌角。誰知陸長空不配合的決心過於堅定,一下掙脫了他的鉗製,衝過去抓起路邈的手,一個硬硬的小圓環落入他的掌心。
他說話的聲音壓得很低,好似下一秒就要哭出來,“呦呦……嫁給我吧,你活著的時候沒能向你求婚,至少在夢裏,答應我好麼?”
撲通——
焦頭爛額的黎先終於把陸長空打暈,采用強製手段將人帶走。路邈條件反射地把戒指緊緊握在自己手裏,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站在不遠處,沒有參與“搏鬥”的黎柯揉了揉眼睛,一臉蒙圈,是他看錯了嗎,雖然沒有聽清楚他們在說啥,但怎麼表弟像是給了個戒指給那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