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③少年往事
“你拒絕我, 為什麼？”
陸尊覺得很詫異, 瞬也不瞬地看著衛展。
衛展不說話, 目光躲閃。
恍然間, 陸尊覺得這一刻有點太荒誕了。
以前淩渡談戀愛, 喜歡戲謔陸尊, 說不把小男友們帶到陸尊的麵前, 是害怕他們全部愛上陸尊。
陸尊知道淩渡是開玩笑，但別人對他有好感進而表白的事，也是常見的。陸尊無感, 所以通通拒絕。陸尊覺得自己的措辭沒有問題，反而覺得兩個人剛剛在一起就各種山盟海誓才是不靠譜。凡是親密的關係，都是需要磨合的。
此刻他看著不說話的衛展, 說道：“你喜歡我, 但是又拒絕我的提議，給我一個可以說服我的理由。”
衛展很緊張。明明是在他自己的房間裏, 卻仿佛隨時都想跑掉。陸尊不動聲色地堵在門口, 以防衛展什麼話都不說就逃走。
衛展注意到陸尊的動作, 瞬間就要哭出來。他皺著一張苦兮兮的臉, 說道：“我不想改變現在的狀態。”
“偷偷暗戀的狀態？”陸尊挑眉, “所以你是柏拉圖的風格？”
“不是。”衛展的臉瞬間就紅了, 躊躇了半晌，依舊什麼都沒說。
陸尊注意到他總是看桌上的鬧鍾，勾了勾嘴角, 決定暫時退讓一步, 不把這個慫包逼得太緊。
他往前走了一步，衛展跟受驚的小狗似的往後跳了一下。陸尊麵無表情地把衛展的書包拎了起來，然後從裏麵掏出空白試卷。
“現在起，半個小時做完十道題。”
他正要準備出去，衛展已經開始嚎了：“半個小時怎麼可能做完十道題啊！”
陸尊瞥了一眼鬧鍾：“還剩29分鍾。”
“臥槽！”衛展立馬抓起筆，坐到書桌前做了起來。
陸尊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走過去，俯身。
衛展的身子瞬間一僵，握著筆的手指不自覺捏得泛白。
陸尊不動聲色，啪地打開書桌上的台燈，然後直起腰，轉身走出了書房。
衛展：“……”
隻有兩個男人的家，談不上有多少溫馨的細節，沒有特別髒亂差已經算不錯的了。衛展在客廳裏轉了一圈，然後看到了牆上掛著的衛母照片。
那張照片裏的女人，笑起來有一種恬靜羞澀的感覺，衛展與她有幾分神似。陸尊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低頭尋找衛展的照片，找了半天卻不見一張。
這個客廳真是毫無亮點，旁的房間，陸尊也懶得進去。他站在窗口前往遠處看了看，有點想找淩渡聊天。
不過淩渡談了那麼多的小男友，一次也沒發愁著來找他出主意啊……這麼一想，陸尊又默默收了心思，決定按照自己的計劃去攻略衛展。
他思量著攻略衛展的步驟，嘴角不自覺上揚，覺得時間差不多了，轉身回房間。
聽到開門聲，衛展又嚎了：“臥槽我才做到第八題！還有兩分鍾啊你先出去！”
他唰唰唰地寫著，整個人都快要趴在書桌上了。
陸尊忍不住笑了起來，站在門口沒有動。等到兩分鍾過去，他毫不猶豫地走到衛展的旁邊，伸手按住了試卷。
第九道題隻寫了一個“解”字，衛展抬頭看陸尊，聲音裏惱火又可憐：“怎麼可能做得完啊，我都不確定審題有沒有對！”
陸尊掃了他一眼，衛展立刻乖巧坐好不說話了。
陸尊接著掃了一下試卷。
陸尊可以確定，這個學校裏沒多少人進行過專注力的訓練，但衛展的專注力還是挺不錯的，至少沒有被剛才告白的事影響到，雖然字跡潦草了一些，但答案都是正確的。
陸尊將每道題都認真掃了一遍，重新將競賽思路給衛展講解了一遍。他指著第一題，說道：“這道題其實是經典競賽題，最初的出題人是D大附中的某某某，他的出題思路也很經典……”
衛展聽得目瞪口呆：“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陸尊用手中的碳素筆點了點衛展的下巴，說道：“這個競賽，去年我也參加過。”
“你念過高三了？”衛展一臉的驚訝，都沒察覺陸尊剛才的動作有多曖昧，“怪不得你做什麼題目都不出錯。”
陸尊笑：“突然覺得我也沒什麼好崇拜的，是嗎？”
“也不是。”下巴被陸尊點得有些癢，衛展伸手撓了撓，“那你又怎麼到我們這裏來念高三啊，成績明明好到可以被Q大特招的。”
陸尊看著衛展的動作，勾了勾嘴角：“我也沒有想到，我會來這裏。”
來這邊的原因不宜透露，陸尊也沒繼續說下去，繼續把競賽的解題思路傳授給衛展。
說到最後一題的時候，衛展的父親回來了。衛父的外貌是典型的北方漢子，豪爽地邀請陸尊留下來吃晚飯。
陸尊沒有表態，隻是看了衛展一眼。衛展連忙對著自己的爸爸說道：“他住得有點遠，讓他早點回去吧。”
陸尊沒有任何猶豫地說道：“你送我。”
衛展：“……”
衛展默默做了個“臥槽”的口型，換了外套就跟陸尊一起出門了。
小城不流行出租車，而公交車又挺破的，陸尊根本不坐。衛展默默地從樓道裏推出一輛自行車，看了一眼陸小公子：“坐嗎？”
陸尊忍笑，點頭。
陸尊不會跳車，衛展隻好等他先坐好，然後才艱難地上路了。
衛展還沒抱怨呢，陸尊已經先質問了：“你爸要留我吃飯，你為什麼不同意？”
“算了吧，勉強留下你沒有什麼意思。”衛展默默對著空氣翻了個白眼，“我爸不會做飯，請客都是去樓下打包。你連學校食堂的東西都不碰，永遠都是三明治，偶爾漢堡。”
“你留意得這麼清楚？”
衛展默默臉紅，不說話。
陸尊又問：“那你會做飯嗎？”
“會一點。”
“那你可以做給我吃。”
“你不會喜歡的。”
“你做一次，我嚐一下，才能確定我喜不喜歡。”
衛展又不說話了。
夜色已經漫開，陸尊看不清衛展是否又臉紅了，他忍不住勾了一下嘴角，忽然說道：“我沒有你以為的那麼挑剔，所以，不需要太在意我的習慣。”
衛展沒有說話。快要抵達酒店的時候，陸尊看到經理站在酒店大門外張望，連忙喊衛展停下。
他跳下車，衝衛展眨了眨眼：“明天見了。”
衛展默默看著陸尊走向酒店，一直飄飄蕩蕩晃晃悠悠的心，忽然間就仿佛沒了著落。仿佛陸尊跳下車的瞬間，就把他的心勾走了，隨手塞進了口袋裏，也不知道有沒有忘記拿出來放好。
衛展吸了吸鼻子，有些悵然若失。
他回到家，簡單吃了晚飯，然後將試卷重新做了一遍，完全按照陸尊講解的思路來的。他做完十道題，抬頭看了一眼鬧鍾，忍不住了：“日！才用了二十五分鍾！”
第二天衛展去原班級上早自習，一向準時的陸尊竟然不在。他愣了愣，又有了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熬到早自習快要結束，衛展正要去領今天的牛奶，陸尊忽然出現了，默不作聲地將一個信封扔到衛展的麵前，坐下來的時候也放下了一瓶酸奶。
衛展拿起信封看了一眼，裏麵是三百塊錢。
陸尊：“你是有多蠢，不喝純牛奶還一次性.交了一學期的錢。”
衛展：“……班長要帶好頭。”
陸尊無語地看了他一眼：“我幫你把錢拿回來了。”
衛展的眼睛立馬變得水汪汪的：“謝謝你！”
陸尊看了一眼桌上的酸奶，說道：“這是從酒店拿的，以後每天帶一瓶給你。”
衛展一愣，還沒想好說什麼，鈴聲忽然鐺鐺鐺地響了起來，後排的男生在衛展的肩膀上用力一拍：“衛展！快走！吃早飯了！”
陸尊也順勢站了起來，衛展隻好跟著站起來，被其他同學拉扯著奔向食堂。陸尊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看著人群裏的衛展，默默勾了一下嘴角。
吃完早飯，衛展又回了競賽班。
兩節課下來，忽然很多人過來關心衛展——
“衛展，聽說陸尊欺負你？”
“昨天不讓你上晚自習，今天還禁止你喝牛奶，他怎麼這樣子？”
“陸尊那個人高傲又冷血，衛展你別擔心，我們幫你教訓他！”
衛展一臉懵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熬到下午放學，衛展立馬溜回原班級，還沒走到教室門口呢，玩得好的一個同學突然拉住他，勾著他的肩膀說道：“聽說陸尊欺負你，你不如跟我一塊兒坐，讓陸尊一個人坐得了。”
衛展苦兮兮著一張臉：“這個謠言從哪兒傳出來的啊。”
“年級主任說的啊。”對方一臉的嚴肅，“年級主任特意過來打聽，問你跟陸尊之間是不是相處得不好，陸尊竟然要斷了你的牛奶。”
衛展：“……”
衛展正色解釋：“不是這樣的。我每次喝純牛奶都想吐，陸尊他……陸尊他說帶酸奶給我，所以就……”
對方一臉的恍然大悟：“所以你把錢給了陸尊啊，臥槽年級主任少收了一筆錢，所以故意那麼說的吧。”
衛展瞬間頭大，為什麼有種越解釋越錯亂的感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