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跟梵竹一起長大,我認識他,可惜他不認識我。
直到多年以後,梵竹告訴我說,他一直要找的人就是我。
很可惜,那個時候的我們不知道什麼叫生活。
也許從我和梵竹認識的那一刻起,命運就把我和他緊緊的捆綁在了一起。
他是個怪孩子。
三歲的時候,一個人跑到村外的菜地裏看家裏的白菜卷芯了沒有。
村子裏的人看到了都喜歡逗他玩,一年又一年。
五歲的時候,被奶奶家的大公雞嚇得滿村子跑,到後來大伯不得不把大公雞給賣了。
從那以後,梵竹再也聽不到早晨的雞鳴聲了。
七歲的時候,他常常跟奶奶在夏收的時候,去田野裏撿麥穗。
直到幾年後奶奶去世了,他就再也不去麥田裏撿了。
他說,那是他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
九歲的時候,他和村裏的幾個小夥伴,把糧場的麥垛給點著了,大火燒了一晚上。
灰色的煙灰落在他的頭上肩上,直到他膝蓋下的土地硬生生的沉下了一個坑。
十一歲的時候,他常去玩的田野不見了。後來呀,父親牽著他的小手說。
“孩子你看,咱家地裏的土都成了你眼前的路。”
梵竹望著眼前的這條堪比城牆的路,不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十三歲的時候,村裏的樹林被挖土機無情的拋去了,那蟲兒鳥兒的聲音很那聽到了。
他很傷心,那片綠色的世界在他的眼睛裏越來越模糊了。
十五歲的時候,梵竹釣魚的技術在村裏越來越有名了,他曾釣出了一條八斤重的大魚,可惜被父親送人了。
從那時起,他對生活的渴望漸漸的從這片土地正飛向未知的世界。
十七歲的時候,梵竹養了一盆水竹,他說這水竹的顏色就是生命的顏色。
那年他跟著姐姐去了南方,靠著假期的時間掙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也讓他對這個世界有了新的認知。
十九歲的時候,梵竹做了一件讓他父親都很震驚的事,他獨自一個人騎車走了川藏線。
很多人都笑他找死,就連我都不知道當時的他從哪借來的勇氣。
他說,我的人生仿佛有了第一扇門,現在我推開了,也走了進去。
二十歲那年,那是梵竹上大學的第一個年頭。他自己回憶說那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年,也是他人生中最灰色的一年。
誰都不知道,他在走向成熟的路上流過多少血和淚。
再到後來,梵竹自己都不敢回憶了,他怕回憶出來自己都會哭。
很多人曾以為人隻要長大了就會變好,一切都會變好,那些小時候得不到的,想要的都能得到。
可是他們都錯了,人長大了,責任就有了,那些小時候見到的東西或許這輩子都見不到了。
梵竹常常說:“我們看到的這個世界是真的,而我們本身卻是假的,變的不是世界,是我們。”
他說他今後的人生要去尋找答案,去找那份屬於自己的答案。
可是答案在哪裏?
在他身邊有著同樣迷茫的年輕人,他們都想給這二十年的生活畫上一個句號。
可到後來,他們才發現,這個句號總有一個缺口。
它是活的,它還有生命,它是個奇跡。
後來,梵竹問我說:“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讓人難受的話是什麼嗎?”
這個問題可能會有千千萬萬的答案,每一個人的答案或許都不盡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