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強軍把打火機揣回褲兜，對我們說：“聽完這個錄音以後，我又去查了一遍那些跳樓自殺的學生和孟習文的關係，我和王瘸子現在有個想法，不準確，猜測居多。”
卓郝言簡意賅的給了他一個字：“說。”
鄭強軍聳聳肩膀，沒在意卓郝這頤指氣使的態度，用右手食指撓了撓耳朵根，然後才說：“我和王瘸子都覺得，姓孟的做這些事情其實就是在利用那個邪門的教學樓，報複所有以前欺負過他的人。”
“我派出去的人調查過，孟習文在學校並沒有和人結怨。”
卓郝唇角繃緊，顯然是覺得鄭強軍他們的這個猜測，未免猜的成分太重了。
“嘿，我說卓先生，你這樣的出身的人當然不會明白這種事了。”
鄭強軍露出個有點滑稽的笑容，微胖的臉上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和羨慕。
他繼續說：“要欺負一個人，從來都不隻是動手和正麵衝突這樣明顯的手段。尤其是這些在學校裏的學生，他們想要欺負誰，甚至連罵那人幾句都不用，隻要全體孤立一個人就可以。”
“你們這些文化人常說什麼人是群體動物，那要是有人把你排斥出群體了呢？”
卓郝這樣的人，從小就是在眾星捧月中長大的天子驕子，當然不會明白這些，但是，我是明白的，太明白了。
從小到大，我因為這個四柱全陰的命格，已經不記得自己被排擠過多少次，一個又一個的朋友用看異類甚至是看怪物的眼神把我從他們身邊驅逐，學校的群體活動沒人通知我，請了病假回去連個筆記都借不到……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偌大的一間教室，幾十個學生坐在裏麵，可我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好像全世界都把我忘了，好像我是一個遊蕩在教室裏的幽魂，沒有人看得到我。
鄭強軍告訴我們，孟習文當初考上楚北大學的時候，成績十分優異，但是剛開學沒多久，他們家的債主就跑到學校鬧過一回，逼著他退學，讓他把那些學費拿來還債。
從那以後，學校裏就有了不少風言風語，還有些嫉妒他成績的人以此背後或者當麵取消他。漸漸的，孟習文開始獨來獨往，不再和別人打交道。
這樣的轉變，讓他順利的成為了所有人口中那個“怪胎”，孤僻、難相處、陰沉、書呆子……各種各樣的外號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他們的確沒有做什麼明顯欺負孟習文的事情，隻不過就是時不時拿他做話題取消幾句，並且，所有人都無視孟習文這個人的存在罷了。
“姓孟的這回找上的人，全都是以前取笑過他，或者是跟著別人孤立過他的。”
鄭強軍歎了口氣，從兜裏掏出一包中華煙，打開煙盒的時候突然抬頭看了我一眼，可能是想起來我現在是個病人，於是又把煙塞回去了。
他看我和卓郝半天不說話，耐不住性子問我倆：“我查到的就這些了，你倆怎麼看倒是說句話啊。”
我看了看卓郝，不確定要不要在鄭強軍說出我們查到的事情。
卓郝隔著被子輕輕壓了一下我的手，然後才對鄭強軍說了我們昨天遇到的那些事情，以及查到的東西。
鄭強軍聽完之後詫異不已，最後憤恨的罵了一句：“我X他親娘的小日本！”
卓郝並沒有對鄭強軍的這句粗口發表任何意見，我反而覺得他其實也不是沒想過罵兩句，隻是這種髒話對他來說很可能是這輩子都沒說出口過，現在鄭強軍毫無負擔的罵了，沒準他心裏還挺舒服。
卓郝在這個時候拋出了一句讓我細思極恐的話。
“如果真的是你說的這樣，那孟習文現在，恐怕已經不是孟習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