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少見到卓郝這樣情緒劇烈波動的樣子，想要問問他到底怎麼回事，卻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
卓郝雙目微紅的看了破落的舊玄天觀一眼，沉了口氣對我說：“先回去吧，這件事今天解決不了。”
回去的路上，卓郝始終沉默。
這沉默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讓人不安。
回到新都花苑的住處後，卓郝就一直趴在電腦前忙碌，我無所事事的在他身邊晃蕩過去幾次，看到他好像是在和什麼人索要一些資料。
到了半夜的時候，卓郝開始用和電腦一起買回來的打印機打印資料，A4紙像是雪片兒似的一張接著一張被打印機吐出來，卓郝彎著腰一張張整理好。
等打印機終於不再發出噪音的時候，卓郝手裏的資料已經有煙盒那麼厚的一疊。
打印完這些東西，他似乎就忙完了，電腦也關了，我捂著不舒服了好久的胃走到他身邊，小聲問他：“有眉目了嗎？”
卓郝像是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已經冷落了我很久，帶著歉意親了我一下，拉著我一起坐到床邊。
他語氣三分沉重七分痛恨的對我說：“錢大友遇到的那個怪物，以及我們今天遇到的那個，應該都是……被害死的道士。”
我愕然的瞪大眼睛，心裏有某個可怕的猜測浮現出來，隱約明白了今天卓郝在玄天觀舊址的時候，那樣憤怒的原因。
卓郝抽出幾頁資料遞給我，一邊指著一些被特別標注出來的地方一邊對我說起了他忙了這麼久的成果。
給卓郝這些資料的人，是他父親的一位老友，雖然不是道教中人，但是對道教曆史非常有研究。
卓郝把這件事告訴對方之後，對方立刻就懷疑我們遇到的應該是“無皮傀儡”。
根據對方給我們的資料，“無皮傀儡”最早的曆史記載出現於1870年前後，有人說它是清朝入關後帶入薩滿教的同時帶來的，也有人說它是清晚期一些其他盛行的邪教所搞出來的東西。
但是，卓郝的那位叔叔認為，這應該是日本陰陽師的做法，他曾經作為交流人員，隨道教的人去過日本，無意中見識過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東西。
日本有一些被正統驅逐的陰陽師專攻邪術，這種“無皮傀儡”與那位叔叔在日本見過的“夜叉人形”非常相似，在日語中“人形”就是人偶的意思。
這種“夜叉人形”的煉製方法異常簡單也異常殘忍，需要專門尋找懂得“陰陽道”的活人，生剝其皮，用法術困住他的部分魂魄不讓它們離開屍體，在此期間，不停的用各種施法工具對“人形”進行反複的刺激。
這些“人形”雖然隻有部分魂魄，但是生前對各種法術的記憶卻都還殘存，再加上曾經反複受到陰陽師手段的折磨，最終就會從正統陰陽師變成專門用來攻擊陰陽師的絕佳工具。
而晚清出現的那種“無皮傀儡”與其實在過相似，也是道教叛徒捕捉道教弟子，將其用類似方式煉製，而後讓他們成為攻擊道教其餘人的武器。
日本出現“夜叉人形”的時間是江戶時代中葉，恰好與晚清時期的天下動蕩時間相合的同時又稍早幾年，時間上非常吻合。
我光是聽著都覺得快要氣的喘不上來氣，忍無可忍的說：“這群日本人到底在想什麼，怎麼搞出來的東西全都是這種歪門邪道喪心病狂的?”
卓郝捏著資料的手微微用力，線條利落好看的下頜緊繃著。
“這種‘無皮傀儡’其實可以保存很久，錢大友和我們遇到的那兩具‘無皮傀儡’應該都是戰爭時期遺留下來的，而且……應該都是當年與日軍做對的道士，在被日軍抓住以後，就煉成了這種東西，專門讓他們對付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