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的表情沒有太明顯的痕跡，他剛才確實隻是隨口說的而已。
“蕭……蕭大哥。”她已經漸漸習慣在他麵前抬頭了，也將稱呼從蕭公子改成了蕭大哥。
蕭逸很耐心地看著她，等著後文。
“等……謝大哥回來後，你是不是就要離開了？”小透有點吃力地問。
蕭逸“嗯”了聲，大概也看出了她的不舍，他的聲音變得更柔和了些，“這些天，謝謝你們的照顧。”
小透的眼睛頓時幹澀得發痛，她鼻子微堵，低著頭，甕聲甕氣地問：“你們要去哪裏？”
其實早就知道，這個小島，對許許多多人而言，都不過是個驛站而已，所有人都是過客，他終究也會離開。
可是，小透總是強迫著自己不要去想這件事，仿佛隻要她不去想，這件事就永遠不會發生一樣。
她習慣了逃避。
“要去拜訪一位朋友，那個人住在沙地。”
“之後呢？”
“也許會去西麵的群島看看吧。”蕭逸回答完，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他並不說“我還會再回來看你”之類的客氣話。……即便是客氣話，他也不說。
小透悲哀地想：他果然是不打算再回來了。
這些天，無論蕭逸對他們多親切，其實一直是一種過客的姿態。他的隨意，恰恰因為他並沒有打算停留。
小透欲言又止，鼓起勇氣，想說點什麼，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不問也知道，他當然不會帶她走了。她對他根本一無用處。
那天談話後，小透一直低著頭沉默。蕭逸雖有所察覺，卻又不知如何開解。
他知道她的不舍，人非草木，便是相處幾日的小貓小狗，也會覺得離別是一件很傷的事情，更何況是一個朝夕相處的人。
這也是蕭逸永遠不會在一個地方久呆的緣故。一旦停留下來，便會建立羈絆。而他現在不想再給任何人永久的承諾。
到了臨睡時，原來一直跟在他後麵打轉的小透也不知道貓到哪裏去了，蕭逸也不以為意，將門關好，正要回房，走到大廳，才看見坐在桌邊等著他的老板娘。
“老板娘還沒睡？”蕭逸知道她有話對自己說，很自發地坐在了她的對麵。
老板娘其實不老，不過四十左右，但是保養甚好，看著不過三十五六的樣子，五官嬌美，年輕的時候是位美人，現在依然風韻猶存。
蕭逸隱約知曉一些她的身世，不過，江湖中的人，每個人的背後都有一段故事，他並不去打聽。
就像老板娘也從不打聽他的來曆一樣。
“小透今天晚上沒有吃飯，聽說你要走了？”老板娘抽旱煙，平時端著一柄煙槍，此時，她用煙杆敲著桌子，問。
“我等的人一回來，便會離開。”蕭逸供認不諱。
“小透很舍不得你。那孩子……從來沒有和別人這樣親近過。你是第一個。”老板娘繼續道。
“抱歉。過段時間，她會習慣的。”蕭逸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讓人覺得無情。
老板娘歎息，“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來？”
蕭逸無法回答。
人生自古傷離別，可所有的遇見，都是為了離別。
蕭逸還是走了，他甚至沒有告別，在與老板娘交談後，他了解到，也許無聲地離開才是最好的方式。
他給不了小透任何承諾。
那天晚上，謝無雙從海島歸來，帶來了蕭逸需要的船和盤纏，小透還躲在屋裏感傷，老板娘將他送到了海邊。
“真的不去打一聲招呼？”老板娘摩挲著煙杆，問。
蕭逸微笑，搖頭。
“以後，也不打算見麵了嗎？那孩子還小，日子也還長。”老板娘又道。
蕭逸還是微笑，“如果以後有緣還能見到，我仍會把她當成妹妹看待。”
“我還能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嗎？”老板娘也不是羅嗦之人，話已至此，她不至於糾纏不放。
蕭逸默許。
“你是……那個蕭逸嗎？”老板娘眸光微閃。
蕭逸失笑，“我是這個蕭逸。你麵前這個人。”他沒有承認，但也沒有否決，因為這一切，早已對他沒有任何意義。老板娘微一晃神，蕭逸已經和謝無雙一起登上了船。
留下老板娘一個人，站在岸邊，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