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藍(1 / 3)

我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了自己沒有父母,沒有可以依靠的後背,於是養成了有些孤僻的性格。

“孤僻”這個詞卻是別人教給我的,她比我聰明,比我堅強,我以為她該有更好的歸宿,但後來我聽護工姐姐們說她有病,活不了多久,那是她的父母拋棄她的原因。

時間過了太久,我已不記得她的名字,便稱她為“a”吧。

我與a成了很好的朋友,也許是兩人都沉默寡言,在麵對對方時就像在照鏡子,反而多了許多閑話。

我那時很喜歡晴天,總是在午休時趁護工姐姐們不注意拉著a到草地上躺下,藍天白雲對我來說是命運饋贈的禮物。

a總是頂著一張蒼白的臉,有時候她會難受,把自己捂在被子裏低聲咳嗽,一咳就是一整晚,因此別的孩子都不喜歡跟她住在一起,好在我不介意。

在a的病情最糟糕的那段時間裏,我立誌想當個醫生,每每有外界捐助給孤兒院東西,我都會去找找有沒有跟醫生有關的東西,尤其是書籍,如果有別的孩子跟我搶,我會和他們打架,但總是把自己弄得很狼狽,後來反而不管他們需不需要都會跟我爭一爭,隻為了打那一架,然後大笑著跑走。

但我很開心,我把那些東西獻寶一樣捧到a的麵前,告訴她我會治好她,然後我們會買下好大一片草地,那裏永遠隻有晴天。

我能看出來a也很開心,因為她笑得很好看,雖然她總說我長的好看,但我最喜歡看她笑。

我的確是曾努力的去成為一個醫生,但我最終還是沒有做到。

我拋棄了a。

那是一個陰雨天,老實說我討厭陰雨天。孤兒院來了一對十分和善的夫婦,他們的舉手投足都如此高貴,我感覺自己是匍匐於泥土中的蟲,而他們是佇立雲端的鶴。

在那對夫婦身後,還跟了一個小男孩,他的個子很高,至少在我看來是很高,皮膚嫩的讓人想伸手掐一把,他也很白,卻不是a的那種蒼白,我覺得自己被什麼蒙蔽了眼睛,整個世界都隻剩下他一個人。

但a把我拉走了,她說,“小薰,我們走吧。”

我不知道她到底要走到哪裏去,但我知道她那時說的走絕不隻是回到我們簡陋的住處那麼簡單,雖然最後我們也隻能回到那裏。

a躺在床上,她說自己很疼,希望我不要走開,但我已滿心隻有那個男孩的樣子了。

我仍記得最後離開的時候a看我的眼神,帶著近乎絕望的祈求,我從未在她臉上看見過那樣的表情。

她說:“小薰,不要去。”

但我還是走了,十分決絕的關上了門。

我跑在長長的走廊上,我感覺自己要飛起來了,從泥土到雲端。

但我不該去的,我該留下來陪著a,我不該讓她那麼痛苦,也不該讓自己那麼痛苦。

這對夫婦選孩子的方式很奇特,在院方的同意下,他們對願意參加的孩子進行了一場測試,沒錯,就是你想的那種,一間封閉的屋子,十幾張相隔甚遠的桌子,每個孩子一張考卷,還有護工姐姐充當監考老師。

題目我大多記不清了,也沒什麼好說的,但我還記得自己當時幾乎是交了半張白卷,我知道我的“成績”是不夠格的,我得依賴一點別的東西。

我走到那位高貴的夫人麵前,昂起頭對她說,“請帶我走吧,我一直夢想成為一個優秀的新聞工作者,請帶我走吧。”

我幾乎是刻意的在展示自己那張臉,我從未有一刻如那時一般為自己的長相感到自豪。

我也的確如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