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梔的事無巨細讓梁慕倍感安心。從方才看到夏梔施展武功的那一刻起,她越發懷疑,夏梔不僅僅是一個尋常人家的女子那麼簡單。試問一個尋常人家的千金小姐,怎麼可能懂得這些?
“蔣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是什麼人?”當疑惑浮出心間,沒有什麼心機的梁慕,率直地脫口而出。
走在其身前的夏梔聞言一愣,扭過頭來看了梁慕一眼。心想這姑娘終於發現了端倪,看來她隻是單純了些,腦子並不笨。
“這件事……”夏梔思索數息,神秘地笑了笑,“若此次調查順利,我會告訴你的。”
話畢,夏梔轉過身去整了整著裝,繼續向前走去。梁慕疑惑地側了側頭,而後暗暗歎了口氣,看夏梔的眼神又多了幾分崇敬。現在夏梔在她眼中的形象,是越發地神聖與高大了。
兩名“小太監”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溜進了貴妃劉氏的寢宮。由於二人的衣著相貌本就尋常無奇,舉動也算自然,而每每與人碰上,走在前頭的夏梔也總能機敏地應對,化險為夷。所以一直行至劉貴妃所在的庭院,一切顯得尤為順利。
正值初秋,午後的庭院還有些悶熱。劉貴妃正坐於庭院中間,專心致誌地盯著麵前的一張棋盤,低著頭思索。
其麵前坐著一名長相白淨的年輕太監。年輕太監坐得很正,身體筆直,神色緊張,握著棋子的手指微微顫抖。
夏梔二人悄悄站到一旁,站定後環望四周,發現四周的宮女太監們都緊緊注視著庭院中央的劉貴妃,沒有發現二人。
而後二人一番觀察,發現原本應該頗為閑適的午後,此刻卻似乎卻隻有劉貴妃一人神色輕鬆。
感受著緊繃的氣氛,夏梔二人都小心地沒敢說話。瞟了一眼旁人的樣子,學著做了起來,微躬身體,雙目凝神,專心致誌。
半晌,所有人的目光仍舊集中在庭院中央,那坐在棋盤兩側對弈的二人身上。看眾人望著劉貴妃的眼神,顯然充滿了畏懼;而看向與劉貴妃對弈的那名年輕太監,大家的眼中都藏著一絲同情。
噠,噠。
忽然,兩道清脆的聲音悄然響起,打破了這平靜緊張而略顯壓抑的氣氛。
“貴妃娘娘,奴才認輸了。”那名年輕太監終於放下了顫抖許久的握著棋子的右手,從棋盒中取出了兩枚棋子,擲在棋桌旁,示意投子認負。
“奴才技藝不精,讓娘娘見笑了。娘娘棋藝精湛,奴才方才一局棋,敗得心服口服。”年輕太監起身後,畢恭畢敬地躬身說道。
劉貴妃聽了誇讚,臉上頓時浮起一絲欣喜。但轉念一想,又沉下了臉,怒聲道:“你方才,是全力與本宮對弈的麼?”
年輕太監聞言一驚,連連抱拳道:“回娘娘,是的。方才一局棋,已經使奴才竭盡棋思。娘娘學棋雖然不久,但天賦過人,進步神速。時至今日,奴才已經不是娘娘的對手了。”
聽完一番話,劉貴妃卻並不喜悅,反而瞪了年輕太監一眼,嗤聲道:“不必多費唇舌了,我知道,你根本沒有使出全力。本宮學習棋藝才短短兩月,棋理才剛剛通了大概。你堂堂二品國手,會敗給本宮這個圍棋新人?!”
看到劉貴妃臉上的怒色,年輕太監一下跪了下去,再次連聲解釋道:“娘娘,奴才真的沒有啊!的確是娘娘……”
“夠了!”劉貴妃一聲嗬斥,“看在你接連幾日陪著本宮下棋的份上,本宮這次就饒了你。但從現在起,本宮不想再看到你!”
“是,是,多謝娘娘,奴才這就離開。”說完,年輕太監沒有滯留,立刻轉身跑離,幾個彈指的功夫,就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哼,跑得倒是挺快”望著那道逐漸消失的背影,劉貴妃又不滿地嗬斥一聲。而後抿了抿嘴,盯著棋盤上的棋局看了許久,朗聲道:
“你們中,還有誰懂圍棋的嗎?來陪本宮弈上兩局!”
眾人聽言,皆是一滯。
方才見了那年輕太監的下場,眾人都被嚇得不輕。現在就算真有人懂得圍棋,如何還有人敢回應她?可沒有人傻到會明知前方道路不通,還硬往前走。
接連問了幾聲,依舊沒有任何人回應。劉貴妃開始有些惱火,喊聲中多了幾分不滿。但站在庭院四周的每個人,仍是驚恐地低垂著頭,連看都不敢看劉貴妃一眼。
“娘娘,要不讓奴才來試試。”
忽然,不知何處響起一陣清秀的聲音,聲音中帶著些許稚嫩,聽起來像是個孩子。
眾人皆驚,尋聲望去,卻驚覺發聲之人,竟是一個年紀大不的小太監,稚氣未脫的臉龐,還有著幾分青澀。
然而,此刻這小太監的表情中,卻沒有屬於其年齡的稚氣,也沒有如旁人般驚恐,反之,是一幅罕見的鎮定與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