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說罷,一掃帚把星兒掃了出門。梁叔想跟梁姨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湊夠三十兩讓星兒娶何小雨過門。不過潑辣的女人總是相似的,梁姨隻是簡單的回答了一句:“門都沒有!”
這一年,星兒十六歲,何小雨十五歲。
不過,這世事總有許多意想不到的事情,老板娘萬萬沒有想到這隨便說的‘三十兩白銀’會在這對小情人的心理刻下了永不磨滅的烙印。
三十兩對於普通人家來說,當然是很大的一個數目。但是困難也總比沒有希望來得好。兩年來,一對小情人拚命地存著錢,星兒時常去給那些大戶人家殺殺豬,宰宰羊什麼的,而何小雨也會偷偷的領些針線活回來做。
人有遠大的目標當然是好的,但這不意味著為著卑微的希望奮鬥的人就沒有快樂。很多時候,快樂其實很簡單。
星兒與梁叔的老板姓榮,大家都叫他榮老板。這榮老板還算厚道之人,星兒既好學又勤奮得不可思議,因此,一年前星兒就接替了梁叔大刀手的位置,那工錢,那是漲了不少。
兩年來,星兒與何小雨存的錢是越來越多了,他們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甜蜜。
離幸福,不過一步之遙。
這天天還沒有亮,星兒就已經把那兩頭肥豬宰掉分塊,推到市集上賣。這年頭,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了,想賺錢隻能起早貪黑。
這世道的敗壞,隻能怪二十年前兩位王子爭奪王位,打了一場內戰。最終仗是打完了,這世道卻是越來越亂了。戰爭中,皇室的力量拚個你死我活,結果便宜那些王公侯爵,世家門第,讓他們趁著內亂擴充勢力,待到仗打完了,這些人已經儼然一方諸侯了。戰爭剛剛結束,大家都元氣大傷,也就停歇了十年左右,雖然暗地裏少不得那些爭權奪利的齷齪,不過那時總體上也算是太平。但是隨著各方實力的恢複,那些有實力的大人們少不得就屁股癢了,想把自己的屁股挪到那王座之上,現在,國內烽煙四起,國外外族虎視眈眈,這世道怎麼能不崩壞?
各懷心思的人們對朝廷早已經陽奉陰違,皇權早已經失去足夠的威懾作用,就算那山上收些買路錢的也越來越大膽,占著一個巴掌大的山頭就敢稱孤道寡。不說遠的,就在這縣子不到五十裏的黃牙崗上就有一幫做買賣的,不過就幾十個人,也敢自稱大王。
反正這世道是要亂了,這吃得起豬肉的人是越來越少了。
星兒今天又是第一個來到市集,來的時候這天還是蒙蒙亮,現在已經日上三竿了,還沒有發市。
正當星兒專心致誌地拍著蒼蠅的時候,背後傳來一陣甜美的聲音。
“星兒哥,你看我拿了什麼給你?”
說話的正是何小雨,何小雨個子不高,有點瘦弱的感覺,左邊的臉上有著零星的雀斑,眼睛很明亮,很清澈。總體來說,也算是一個美人胚子,隻不過是生活的環境略差,缺少了必要的打扮與修飾。
隻見何小雨說著,手裏給星兒塞了兩個肉包子,悄悄道:“星兒哥,快點吃,給我媽看見可就麻煩了!”
星兒在褲子上擦了幾下手,接過包子,狼吞虎咽了起來,三兩下就把包子吃光了,然後看著何小雨傻笑。
何小雨看著星兒的樣子,笑道:“傻傻的,我就那麼好看麼?“
“嗯!”
星兒簡單的應了句,何小雨的小臉卻紅了,轉過身去,假裝不理睬了星兒了,但是不到片刻,見星兒依然傻傻地站在那,卻又忍不住轉回身來,從懷裏掏出了十來個銅錢。
這些銅錢用紙小心的包好的,折成了一個精致的四方形。
何小雨說到:“呆呆的星兒哥,把你手拿出來!”
星兒伸出了他的手,何小雨用力、鄭重地把錢交到星兒的手上,說到:“這是我給趙三嬸孫子做鞋子賺的,熬了兩個晚上通宵了,能少多少天?”
星兒搔了下後腦勺,皺著眉頭說:“大概三天吧。”
何小雨聽了,突然就有點失望,嘟起了小嘴巴。不過隨後看見星兒那痛惜的眼神,不禁又眉開眼笑了,說道:“能早三天做星兒哥的妻子,這通宵熬著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