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路生不測(1 / 2)

外麵起風了,風不知從何處吹來了大片大片的烏雲。夜更黑、更暗了。

一個全身素妝的蒙麵人從方宅正房內閃出,接著就見一條矯健白影躥上房頂、越過院牆,直往東邊方向飄然而去。

不大一會兒,又有兩條黑影由方宅西側院牆內翻出,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白影是鄺玉潔,目的在於調虎離山,把可能潛伏在四周的賊人引開。後出來的兩條黑影是方摯和方琦。

哥倆出了家門,一聲不響,疾速西行。方琦雖小,可從三歲起就隨父母習武,已具備一定功底,夜行速度自然亦遠快於一般成年人。隻是初離家門,加之心中時時牽掛著母親與姑姑的安危,故邊走邊不住地回頭張望。雖然天黑的幾米外什麼也看不清,可他那雙噙著淚花的大眼睛仍不時地轉向身後。

連日裏,家中所發生的變故,猶如一場突然襲來的颶風,在方琦幼小心湖內卷起萬頃波濤。父親明明是個好人、是個眾口皆碑的好官,為啥會遭到陷害、會受到那樣不公正的對待呢?對此他百思不解;爹爹被坑害的已經夠慘了,為什麼有人還要來害我們全家呢?對此他既不解又憤恨;好端端的世界裏,怎偏偏要有害人的壞蛋和惡魔存在呢?陷害父親和企圖害自己全家的壞家夥究竟都是些什麼人呢?對此他更一無所知。茫然、焦慮、悲憤,以及為母親和姑姑的擔心等多種情感,此時此刻正在他稚嫩的胸膛裏交織著、撞擊著、燃燒著。然而,他是條天生倔強的硬漢。任憑打擊再重、不幸再多、委屈再大,都能默默忍受,並將其深深埋在心底,就像此刻硬是不讓湧至眶邊的淚水流出來一樣。

急行了約半個時辰,兩人剛走到城西一座小山的半腰,忽見身後家宅方向烈焰飛騰,照紅了大半個夜空。方琦大呼一聲,撒腿就往回跑,方摯急忙上前把他抱住。方琦發瘋似地掙紮著、怒喊著,眼淚就像決堤的洪水再也忍不住了。方摯連哄帶勸,過了好一會兒,方琦的情緒才逐漸穩定下來。

“琦弟,憑娘的機智和武功,量也不至有啥凶險。再者說了,事已至此,怎著急、怎悲傷又有啥大用啊!咱得按娘吩咐,趕緊找到爺爺和二叔,好設法給爹他們報仇雪恨。”

方琦用力點了點頭。他淚眼圓睜,拳頭攥得“喀喀”響,仿佛要把籠罩四周的黑暗都捏得粉碎。

因尚未脫離險境,小哥倆為預防萬一,不得不晝伏夜行,盡量不走大道走小道。

一天夜裏,他們正在一座林木茂密的高山間行走,方摯突然拉了方琦一把,迅疾帶他隱伏到路旁的一叢榛子棵內。兩人剛剛趴到地上,就聽到了迎麵而來的腳步聲,隨後便在山道上隱約出現了幾條黑影。“一、二、三。三個。”方琦透過榛子棵縫隙在心裏暗暗數著。

三個來人邊走邊嘮。

“他奶奶個熊的,白白轉悠了大半宿,連個銅子兒都沒鬧著!”

“誰說不是呢,今兒個這點子可真他媽的背透啦!”

“二當家的,再不咱麻溜回寨算了。”

“不行!這兩條腿都快遛直了,得先歇一會喘口氣兒。”

說著,三個匪徒在方摯他們藏身的路旁一屁股坐了下來。塊頭最大的那人順懷中拽出個酒葫蘆,一仰脖“咕嚕”灌進去一大口。隨即甕聲甕氣地問:“四麻子,腰兒裏還有點幹嘛的沒?”

“回二當家,隻剩下半隻燒雞啦。”回話的人又矮又胖,活像個壓地滾子。

“拿過來!”

“哎!”

幾個家夥湊到一起,邊吃、邊喝,邊滿嘴噴著不堪入耳的髒話。過了約半個時辰,才懶懶散散地站起身來。那個叫“四麻子”的“壓地滾子”,好像羅嗦事兒特多,腆胸疊肚地走到二人隱身的路邊,解開褲帶就撒起尿來。隨著頭頂上“嘩嘩”的響聲,帶著刺鼻臊味的尿珠子直向方琦的臉上濺來。小英雄再也忍受不住了,“呼”地一聲躥了起來。正撒尿那小子嚇得“媽呀”一聲,猛地往後一閃。因慌忙中褲子脫手直堆到腳脖上,無形中起了絆腳索作用,使其後躍的粗胖身軀“撲通”一聲跌倒在地。裸露的屁股正巧碰在塊帶尖的石頭上,劃開一道三寸多長的大口子,疼得他就地亂滾、“嗷嗷”直叫。

另外兩個家夥已走出十多米遠,聞聲後雙雙猛撲回來。

被稱為“二當家”的大個子手擎厚背劈山刀,賊眼圓翻、大嘴一咧,吼道:“什麼人!”聲音如狼嚎一般。

旁邊那個“細高挑兒”也一抖手中長劍跟著起哄:“快說!”

方摯緩緩站起,從容答道:“過路的。”

“哼!過路的怎麼藏進了草棵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