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酆都(1 / 3)

第1章 酆都

酆都,冥界是也。古書記載,乃是陰魂厲鬼聚集且輪回轉世之地。

三萬年前,酆都修真界的修士冒著被陽氣吞噬的危險,通過冥****傳送,奇襲凡界。人間修真界突然間遭受重創,奄奄一息,幾近覆滅之勢,隻餘下數十處宗門而已,大小不一。

一夜之間,滄海桑田。

一處破敗的道觀內,一位鶴骨仙風的老道伏案執筆,淒涼的月光下,如水的光華肆意流淌。一聲輕輕的歎息聲過後,老道士在竹簡上重重的寫下三個字——酆都城。

如今,時間的塵埃淹沒了字跡,也塵封了那段曆史。不論是世人還是修真者,他們都習慣的稱其為陰曹地府,於是,故事便從這裏開始。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仿佛淙淙的流水,沿著彎彎曲曲不知長幾許的河道,朝著不著邊際的茫茫大海緩緩前行。

一道虛影自空中緩緩飄落,五官端正,相貌略顯清秀,隻有似月般的雙眸蕩漾著水暈,深邃異常。若是將其置身於人海當中,倒也不那麼出眾。

一眼觀去,大約十三四歲的年紀,一身米白色布衫有些淩亂不堪。

在空中,虛影晃晃悠悠,似落葉般,表情略顯痛苦。隻因先前漫天的罡風實在太過凜冽。

雖然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護住,但巨大的吸力還是差點將他微弱的元神撕碎,頭疼欲裂,以至於眩暈的感覺至今還未完全消散。

一想起先前之景,虛影不禁一陣後怕。

仿佛置身於巨大的漩渦處,然後便是永無止境的翻轉。期間,磅礴無匹的吸力似是無數根細長的繩索,肆意的拉扯著。直到一切突然消失,如羽毛般飄舞在空中。

頃刻之後,隻見他望著前方,神色訝然,微皺的眉頭不曾有鬆動的跡象。心中一陣好奇,又朝四周瞅了瞅,除了更多的虛影,別無其他。昏暗的光線下,陰森的氣息肆意彌漫,虛影不禁自語道:“這是什麼地方?”

稍候片刻,虛影才落到地上,還不及四處查看一下,突然,腳底下一陣清脆的聲響,似是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冷不防之下,虛影忙抬腳移步,卻是聽到了更多的破碎之聲。

俯身望去,心中不覺顫栗起來,竟是一堆堆白森森的骨頭,各具形態,橫七豎八的散亂堆積著,像一座小山似的,而虛影此時正處於山頂之上。

虛影顯然沒有見過如此場景,頓時慌亂起來,驚慌之下隻顧匆忙的向著前方奔去。但這樣一來,身後的白骨破碎之聲更是接二連三的響起,連綿不絕。於這空曠的荒野之中,倒也能彙成一首樂曲。隻是這意境實在是不敢恭維。

不多時,虛影才駐足停在一片寬闊的廣場之上,彎著身子,兩手撐在膝蓋上,呼呼的喘著粗氣,興許是剛才太過用力了。

等他直起身來,望著周遭的一切,心中的疑惑更盛,輕嚅道:“這是怎麼回事?”

四周一片茫茫人海,人頭攢動,摩肩接踵,諾大的廣場竟是水泄不通。但奇怪的是,廣場上沒有絲毫喧嘩,寂靜的甚至有些過分。不過,確切的說,這裏算不得人海,因為廣場上全都是人形虛影,服飾各異,沒有一具實體。

剛剛從白骨堆上跑來的虛影穿梭在廣場上,看見所有的虛影都是一副呆滯,茫然無措的表情。行動遲緩,卻都是朝著一個方向移動,不曾停歇。

虛影自然知道他們將往哪裏去。

剛剛飄在空中時,他便驚訝的望見遠處的一座巨型石橋,簡陋至極,似是浮在空中。肉眼望去,石橋從中間一分為二,通向更遠處的幽深之地。玉白色的橋身隱隱泛著幽光,橫亙在虛空當中。倒也算得上奇觀了。

橋上同樣遍布虛影,但不似這廣場之上的虛影,呆若木雞。而是嘈雜一片,人流湧動,頗似鬧市之景。

橋底下一馬平川,平靜的如同匹練一般。穿過石橋,向兩側延伸而去,然後便是黑漆漆的一片,什麼都看不見了,仿佛被濃濃的黑霧包裹。

虛影四處張望著,似是在尋找什麼。片刻,虛影仍然一無所獲,心中又想起黃龍山峰的那一幕,想起那道倩影在自己身前閃過的一瞬,痛徹心扉。

虛影前世乃是五毒山玄妙觀弟子,名季若痕,師承玄青。隻因暗影之人突來行刺,使得玄青魔性大發,鬼物反噬。又玄青窺視季若痕之身已久,遂將其殺之。

自掉落懸崖起,季若痕一直人事不知,隻是身體不斷的下沉,仿佛落進無盡的深淵,手中緊握著她冰冷的左手。直到突然遇到那罡風陣,他便和她徹底失去了聯係,有如斷了線的風箏。至此時,依然杳無音信。

這時,季若痕的腦海中突然響起人聲,那樣的熟悉,似是老朋友一般。

他的擔憂也隨之化解,因為那聲音將有關她的一切告之於他,而這已無需他的參與。也許自此以後,他們之間再也不會出現交集,世事當真可以如此意料嗎?

突然,從廣場的後方傳來陣陣馬嘯,雄渾陰森,視周遭虛影如無物,立時震倒了一片。與此同時,一聲粗獷的渾厚嗓音響起:“你們這幫魂影給我快點兒,大爺我可沒時間跟你們耗在這兒。”

但廣場上的虛影們全然沒有感覺,依舊如故,隻是繼續呆呆的向著石橋的方向行進著,絲毫不理會那聲音。

可這卻一絲不漏的傳進了季若痕的耳裏,他剛想轉身一探究竟,卻又突然停住了,而且,他還踏著前麵虛影的步伐,緩緩向前移動起來。低著頭,似乎正在輕聲自言自語著什麼。

“胡兄,你費那事幹嗎?這幫魂影被那罡風撕裂了元神,正處在混沌之態,意識全無,隻有踏上奈何橋那一刻才會清醒,現在,你說了也等於白說,還是省省力氣吧。萬一引來蒼梧的戾魔們,那可就不妙了。”一道略顯尖利的嗓音隨後響起,語氣頗有些不屑之意。

在廣場的邊緣處,也就是剛才虛影踩碎白骨之處,此時,兩匹形狀怪異的黑馬悠悠的踏足而行,在它們的頭上,一根短而尖的螺旋狀角錐昂揚矗立,而馬身則套著黑色的甲胄,神情倨傲,時不時的噴著響鼻,冒出黑色的霧氣。鏗鏘有力的馬蹄聲響徹在廣場之上。

而坐在馬身上兩位中年人,一胖一瘦,俱都披盔帶甲,隻露出一雙冒著寒光的眸子,手中握著漆黑色的長矛,倒也有幾分威武之態。

“哼,你懂些什麼。你以為我真的是說給他們聽的?我要是不如此大聲催促,那守在奈何橋上的橋官會麻利的幹活嗎?興許他正悠悠自得呢。而我們卻要浪費修煉時間,在這蒼梧邊緣處巡邏。”騎在前麵的胖者冷冷的回道,嗓音依舊粗獷,隻是略微低沉了一些。

稍作停頓,胖者又續道:“再者,那群新近出現的戾魔此刻正大肆侵襲平等王陸那界的奈何橋呢,怎會在此地出現?秦兄是不是多慮了?”

“嗬嗬,照胡兄之言,的確是秦某過慮了。不過,那群戾魔為何隻襲擊平等王陸那界?莫非……”後麵的瘦削中年人稍稍一愣,強露出笑容,突然語氣一轉,低低的問道。

“秦兄既然知道此事,又何必多此一問?”胖者依然冷冷的回道。

“難道真是此事?”瘦削的中年人一驚,語氣陡然又是一轉,有些不可置信的意味。

“哎,想不到平等王陸居然有如此運氣。這下,百年後的酆都城會可就又有好戲看了。”尖利的歎息聲緊隨其後,漸轉平淡。

“秦兄,你又多慮了,這等大事哪裏是我等低階修士要擔憂的。有這閑工夫還不如多參悟些道法,提升自己的修為才是。”胖者語氣依舊,略帶些戲謔之意。

“嗬嗬,胡兄所言極是,倒是秦某有些妄自托大了。”瘦削之人訕訕的笑了笑,黑色頭盔之下,眼角閃過一絲異樣的餘光,一閃即逝。

兩匹黑馬繼續緩緩的前行著。

廣場上空依然不斷的飄落下道道形態各具的虛影,使得虛影的隊伍越來越龐大,而季若痕卻藏匿其中,低聲的自語著。

“什麼?這裏是冥界,世人口中的陰曹地府之地?”一絲難以置信的語氣低低的回響著,驚訝的神色更勝先前。季若痕差點脫口喊了出來。

雖然季若痕已經接受自己已死的事實,也隱隱猜到這裏便是世人隱諱忌憚的地方,但聽到腦海中的言語,他還是大為驚訝,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