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3)

“江河,你的信!”

郵遞員按照慣例每月送來一封陌生人信件。

“噢!這就來!”江河朝院落外大喊。

每月固定送來的一封信件,寄信者刻意隱去地址與名字,如此倒顯得有些神秘與詭異了,寄信者會不會是同一個人呢?

江河家的宅院裏有一棵據說已經九十九歲的紫藤樹,甚至在川野已經小有名氣,江河多半不會相信,不過它存在確實很久了,而這個概念一直延伸到江河的記憶源頭,或許是一棵樹精也說不準呢。江河對這棵紫藤抱有特殊的情感,與其說他青睞於這棵紫藤樹絢爛豔麗的風采,倒不如說這棵紫藤與他共同享有一個悲傷的秘密。而據老人們說,這棵紫藤樹也許熬不過今年了,江河自然發現了這棵紫藤的秘密,在軀幹的底部,已然被害蟲蛀空了一小截。

江河每每凝望著紫藤樹的時候,心裏便會泛起一股淡淡的哀愁,它就要死了啊。蒲千凡不知道從哪裏聽說了這個消息,江河心裏隱隱升起失落,大概是梵秋童告訴他的吧。

“呀!死了多可惜?”蒲千凡望著紫藤樹無限地感慨。

“是呀,過了今年就一百年了哦,終究要死了嗎?”這話從江河自己嘴裏說出來時,他頓時感覺自己在蒲千凡麵前多少有些狼狽。紫藤樹真的有九十九歲了嗎?而梵秋童那個悲傷的秘密是什麼時候許下的呢?好像是被魯莽地塞進他的記憶裏一般,即使尋著回憶的脈絡往源頭一點一點地尋找,江河依然還是想不起那個悲傷的秘密究竟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可惜呀,難道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挽留嗎?”蒲千凡雙手叉腰,皺起了眉頭。

“川野的官員說會派人來,不過到現在連個人影都沒有看見呐。”

這棵紫藤樹已是川野的名樹,許多人慕名而至,而這棵紫藤樹也不再作為江河家的私人財產。

“不是什麼大病吧?難道你家自己不能解決嗎?”蒲千凡繞樹而走,自然發現了紫藤樹底部被害蟲蛀出一截觸目驚心的空洞。

“可惜呀。”蒲千凡搖頭歎氣。

“說不定能挺過去呢。”

“如果不能呢?”蒲千凡從樹幹後麵伸出頭來。

“那也沒有多大關係。”

日光從紫藤樹茂密的枝條縫隙間射出來,使整棵紫藤樹散發出像女人披頭散發般的性感氣息,江河不由得想起梵秋童,他不禁將這棵紫藤樹與梵秋童聯係在一起,其實,沒有多大關係隻不過是對蒲千凡說的,紫藤樹與梵秋童她們相似的美麗,遙不可及的影子,怎麼會讓他不在意呢?

“我聽說最近有許多人給你寫信。”蒲千凡從樹幹後麵走出來。

“最近”,其實已經有一年之久了。

“你怎麼知道的呢?”

“郵局的人經常往你家跑。”

“原來如此,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在給我寫信呢。”

蒲千凡吃驚的發笑:“有意思,都說了什麼?”

“不如你自己親自看看。”

江河把盒子填滿的信件全交給蒲千凡翻閱。

“內容真是莫名其妙。”蒲千凡表情嚴肅,江河認真地注視著蒲千凡,他心想蒲千凡會有什麼秘密呢?會不會與梵秋童有關呢?

“你發現了嗎?”蒲千凡一邊翻閱信件一邊問道。

“發現什麼?”

“這些信件會讓人看了以後心情沮喪。”

“確實是這樣。”

“我建議你不要再接收陌生人的來信。”

江河陷入一陣沉思,難道蒲千凡發現了什麼嗎?還是他從自己身上嗅到了沮喪的氣味,因為信件的緣故,或多或少的改變了自己。

“不忍心呀,換做是你會這樣做嗎?”

“當然會。”蒲千凡沒有一絲猶豫,江河雖有些吃驚,不過沒有反駁,他心想也許這就是人之常情。

“你會給這些人回信嗎?”蒲千凡把底下最後一封信抽了出來。

“你沒有發現所有的信件都沒有署名和地址嗎?”

“咦,真是這樣。”蒲千凡發現確實如江河所說。“真是詭異啊。”

“我也正為此感到奇怪呢。”

現今是六月底,綠油油的紫藤樹葉反射地日光,江河的思緒猶如煩躁不安的螞蚱,從與蒲千凡的對話跳躍至虛幻的世界裏,那棵紫藤樹仿佛佇立在虛幻世界的邊緣一般,循循誘導江河的思緒往某個久遠的日子而去,撥開如夢如幻的迷霧,江河似乎超脫了時空的束縛,身影渺渺的降臨至梵秋童的麵前,他靜靜地凝視著梵秋童,從她沉靜的臉頰上江河發現了她的某種期待,而這種期待,似乎輕柔地流向了蒲千凡的世界。

江河心想這都不過是他的幻覺罷了,而蒲千凡正定定的注視著他,江河禁不住嚇了一哆嗦,他竟有做賊心虛的感覺。

“你在想什麼?”蒲千凡將腦袋撐在膝蓋上認真的問,江河的“螞蚱”再次跳躍,難道梵秋童就是被蒲千凡認真的姿態所吸引嗎?而這種青睞是什麼時候種下的呢?雖然江河已經掌握了梵秋童足夠多的秘密,即使用青梅竹馬來形容他們也不過分,哪怕江河詳細的知道梵秋童的肚子上靠近肋骨的地方有一條細長的傷疤,但是他卻無法理解梵秋童的笑容裏蘊藏的複雜情感。在江河有限的回憶裏,蒲千凡就像那個神秘與悲傷的秘密,他想不起這個人的從前。但其實,江河有一種羞於啟齒的感覺,也就是在蒲千凡身上他感覺到了和紫藤樹一樣的神秘,有時他甚至會莫名的幻想蒲千凡和紫藤樹之間是否有所聯係呢?這種荒誕的想法很快就被江河自己否定,他的想法有時確實顯得天馬行空。

“這棵紫藤樹真的有九十九歲了嗎?”

九十九歲對江河似乎有種致命的吸引力。

“說實話,看起來最多二十幾年,不過既然老人們這樣說,總不會騙我們吧?”

“那倒也是,從頭到尾似乎就沒變過。”紫藤樹在江河的記憶確實沒有變過。

“你忘了嗎?很小的時候,梵秋童還在那棵樹枝下蕩過秋千呢!”蒲千凡指著紫藤樹一根手臂粗的樹枝,江河走過去抬起頭,在樹枝上確實還殘留著秋千磨損而留下的疤痕,江河記不起有這回事。

“多大的時候?”

“八九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