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晨霧彌漫的城南綜合檢查站,一輛掛著異地牌照的金龍大客被市交通執法總隊截停。
當執法人員準備上車檢查之時,在距離檢查站不足百米遠的地方,一輛銀灰色路虎覽勝越野車也順勢拐入這條瘀滯的車道,緊貼著路邊一側停了下來。
路虎車駕駛位上是一位年齡三十歲上下,西裝革履,精壯幹練的青年男子。
此人名叫高耀,本是城裏一家日用品公司的一名普通職員,可一身裝扮卻很是拉風高調。
高耀小心翼翼的將車停穩後,迅速打開車窗探頭出去觀察前方的情況。
此刻他雙眼充滿了血絲,表情卻顯得興奮異常。
在他身後的高速路上,隨著車流的速度逐漸減緩,一些節後返城的車輛開始從四麵八方彙集。
這讓作為入城最後一道關卡的檢查站,這會看上去像是在上演刀劍入鞘的一幕。
可對於駕駛路虎車返城的高耀來說,卻終於逮著了一個“亮劍”的好時機,他打算用一種獨特的方式來對付前方那輛載客黑車。
這是在他當看見兩名執法人員一前一後上了金龍車後,經過一番迅速的思考而做出的一個大膽決定。
當時高耀忍不住低聲罵了起來,他很清楚這種走過場式的檢查又是一次徒勞,因為此時車廂內早已人去車空。
這一路上,高耀已不止一次的看到,這輛載客黑車但凡遇到嚴格點的檢查站,都是這般的如法炮製。
眼下高耀終於忍不住了,隻見他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猛的拉開車門下了車。
高耀站在路邊四下張望,目光所到之處,是公路旁斜坡下一隊手提肩扛行李包裹的乘客隊伍。
積雪殘留的泥濘小路上,這些人在一名客車售票員的引領下,深一腳淺一腳的借著昏暗的天色試圖悄悄溜過檢查站。
高耀實在有些想不明白,隻是為了省幾個錢,這些搭上黑車的乘客就如此低賤的聽憑對方的擺布和折騰。
並且黑車乘客們可能並不知道,黑車司機的膽大妄為並不僅僅在於無照營運,有時候還置行車安全於不顧。
想到這輛黑車一路上噩夢般的幾次急停、險超,高耀更加是氣不打一處來。
此刻摸清楚黑車的情況後,高耀立即采取了最後的行動,隻見他咬牙轉身直奔車尾。
不一會的功夫,高耀又重新站在了車門前,不同的是他此刻手裏多了一大串紅色的物件……
如果說高耀這次駕駛路虎豪車風光回鄉勢同猛虎下山無人能擋的話,那在晝夜兼程的回城路上,這輛非法載客的黑車則讓他威風掃地痛感身陷景陽岡……
到後來,再次與黑車狹路相爭的那一刻,高耀真恨不得自己駕駛的是一輛重型坦克,撞癟轟爛對方成了心中最快意的念頭。
結果又一次被強行超車險些翻下了山崖,於是實在氣不過的高耀跟黑車較上了勁兒,他死死咬住了對方,打算在車子行駛到平坦路段時,大膽逼停對方以泄心頭之憤。
怒氣衝天的高耀似乎很快就找到了機會,可當他驅車與大金龍並行意圖逼停對方時,車內那位揮舞拳頭、目光凶狠的司機並沒能把他嚇退,反倒是前排靠窗位子上的一位普通乘客把他驚得魂飛魄散。
“媽呀!這不就是當年的我嗎!”
就在這位乘客忽然扭過臉的一瞬間,高耀差點從座椅上彈起來。
高耀發現這位乘客居然與自己當年進城時一模一樣。
並且目光對視的一刹那,對方還詭異的對他咧嘴一笑。
這一笑頓時將他連人帶車擊潰至幾公裏之外……
當高耀欲探究竟仍咬牙追上時,這位乘客卻連鬼影子都尋不見了。
冷靜下來後,高耀意識到腦子裏產生的一係列幻像,很可能是因為過度疲勞駕駛的原因。
驚魂未定的高耀踩下刹車,喘著粗氣把車停在了路邊,並狠狠的抽了自己幾個大嘴巴子。
高耀心想自己這不是在賭氣玩命嗎?若這樣下去真鬧出點啥事,憑自己這副小身子骨也絕難承受。
別的不說,單是從哥們兒手中借來的這輛豪車,都會置他高耀於虎口之下。
還什麼路虎車霸、什麼重型坦克,這分明就是幻極生悲,細思極恐。
高耀是真怕了,他必須得壓製心中怒火,必須要讓身下的路虎座駕變成一隻溫馴的小貓……
本來以高耀真實的經濟實力,開豪車幾乎就是一個笑話。
但今年春節期間,這笑話卻在他身上荒誕而真實的上演了。
就在高耀為春節回不回家過年一事發愁之時,無意間從哥們口中得到了這個信息,很快打了雞血似的興奮了起來。
其實這哥們兒也不是車主,據說是城內一富家公子因年前酒駕滋事,從而被嚴厲的父親予以禁車處罰,結果車子暫時落到了給這位老板開車的哥們兒手上。
高耀跟這哥們兒平時關係不錯,經常在一起喝酒什麼的,於是經過一番軟磨硬泡、死纏爛打終於得償所願。
正是因為從哥們兒手中弄來了豪車,高耀才有了春節回家探親的最終決定。
記得拿到車子的當天,距離過年僅剩三天時間,三千多公裏的路程若不快馬加鞭的話,年三十根本就是一孤魂野鬼。
高耀甚至都來不及跟公司的同事們好好告個別,就匆匆駕車上路了……
對於進城十年,春節隻回家探過一次親的高耀來說,此次回鄉探親卻是另有苦衷,不僅迫在眉睫,同時還是迫不得已。
其實高耀也是一孝子,城裏打工的這些年沒少往家裏寄錢,之所以多年不回,除了家在路途遙遠的西南某邊陲城市外,更主要的原因是讓同鄉女友分手的事給鬧的。
當年在家鄉的時候,高耀和女友夏小羽二人可謂是青梅竹馬,郎才女貌,不僅在年輕人中一時風頭無二,村裏長輩眼裏也是門當戶對,珠聯璧合的一對。
可就在大家以為二人好事臨近之時,卻傳來先是小羽落聘學校教師,隨後高耀也辭去了鎮政府公職,倆人雙雙進城打工的消息。
如果說當初情同私奔被認為是一種鄉村非主流似的浪漫傳奇,那四年後兩人的意外分手則讓高耀內心充滿了農村重金屬般的痛苦宣泄。
自那以後,內心的隱痛加上不知如何麵對家鄉父老,是以每逢新春佳節,高耀都選擇了獨守空城為異客。
讓高耀略感安慰的是,他發現夏小羽也在和他一樣。
分手後,兩人雖然同城不見麵,但偶爾的電話、短信還是有的,並且幾乎都集中在過年前的那幾天裏。
聯係的內容也比較簡單刻板,通常都是開門見山直奔春節回不回去的主題。
雙方對這個問題表麵上顯得很熱心,其實都不約而同的在以種種借口逃避著。
隻有確認雙方都不回家過年後,彼此這才暗暗都鬆了口氣。隨後又是各行其事,隻等來年的這個時刻,如此這般一晃便是數年。
開始的一兩年,高耀也曾擔心過夏小羽會背著自己獨自回鄉,但很快他就意識到,更加不願在分手這件事上惹來風言風語的是小羽。
夏小羽幼年就因離婚改嫁的母親而產生了巨大的心理陰影,為此她恨死了村子裏那些蜚短流長的三姑六婆了……
如今她除了跟一位在鎮上開雜貨店的姨媽親近一點外,還真數不出什麼春節期間值得問候掛念的親戚了。
另外夏小羽當年作為村子裏數一數二的話題美女,如果真有這方麵的動靜,消息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傳到高耀的耳朵裏。
因此這些年下來,回家這事兒跟兩人的關係一起被凍在了城裏,進而還成為相戀多年碩果僅存的一種已經失去了溫度的默契。
每每想到這些,高耀難免都有些神色黯然。
仍如此在意這些,高耀知道自己內心深處多少還是對夏小羽有些念念不忘,總不願成為家鄉親朋好友茶餘飯後惋惜歎息的對象。
此外他相信小羽也會有類似的想法,卻不敢肯定她還會不會念及當中的感情因素。
最近這兩年,隨著工作、生活趨向穩定,導致分手的尖銳衝突矛盾漸漸隱去,二人關係開始有所緩和。高耀這才得知小羽這些年春節也沒閑著,期間她大都選擇了外出旅遊,除了參加了兩次國內遊外,近兩年當上分公司法人的夏小羽甚至還光顧了韓國和日本。
夏小羽主動告訴高耀這些時,還是很小心的,她得照顧到對方比較敏感的自尊心。
而高耀也覺得小羽並不隻是炫耀事業有成,她似乎還有意無意的寄望高耀能幫上點忙。比如在女同事間推銷點從國外帶回來的衣物、化妝品之類的海購產品什麼的。
為此,高耀進一步的了解到小羽還專門在某寶上建有網店,據說她所在公司的主要業務也傾向於這塊領域。
打開網店頁麵,看到身兼模特的小羽一身珠光寶氣,光豔照人的一組照片,高耀幾乎驚呆了。
高耀一時真不敢相信這就是當年那個一身土裏土氣,粉筆灰總是拍不幹淨的鄉村姑娘……
這次當高耀打電話告訴她春節決定回鄉時,夏小羽好一會都沒說話。
高耀很用力解釋說是因為家裏的事,必須得回去一趟……
電話的一端,夏小羽依舊在沉默。
“小羽,你還在聽嗎?”高耀覺得自己嗓子有些發幹。
“恩,在聽……那就回去唄。”小羽看似平淡的回應,心情卻很複雜。
“那你今年過年……”高耀試探的語氣。
“噢,可能要忙一點,打算出去一趟。”高耀明白小羽說的出去,多半是出國簽單訂貨的意思。
“好吧,那就……”氣氛有點尷尬,高耀打算結束通話了。
“那要是……問起咱倆的事……你打算怎麼說啊?”小羽終於忍不住問道。
“當然實話實說了!”
“啊,你……你實話實說?”電話一端傳來小羽吃驚的聲音。
“是這樣的,你看咱倆這幾年不都在忙事業嗎?這不你還當上了公司老總,開了幾家網店,還經常出國談生意……他們問起我隻能這麼說了。”高耀故作輕鬆的口氣,他的意思是要給小羽吃顆定心丸。
小羽會心的笑了:“什麼經常出國談生意啊,你也別太誇張!”
“你就放心吧,咱倆沒事的!”高耀意味深長的說道。
在解決了小羽的後顧之憂後,高耀衣錦還鄉一路難以想象的順利,誰知卻讓歸程中遇上的這輛黑車給惡心得要死……
想到這裏,高耀咬牙用香煙點燃了手裏的紅色物件,並揚手用力將其向那一隊正在“偷渡”檢查站的乘客身後扔去。
高耀扔出的是家鄉特有的一種名為“轟天雷”的鞭炮。
這是他回鄉經過縣城時敲開一家有名的老字號,花了高價買來的鞭炮,本打算新年鍾聲響起時全部都放掉的,但令高耀沒想到的是,距第一次返鄉相隔不過八年時間,如今的家鄉就凋敝的快不成樣子了,甚至連記憶中格外濃烈的年味兒也淡了不少。
年三十晚上,高家的特號大鞭炮毫不費勁的蓋過了村子裏所有的人家,弄到最後高耀都有點不好意思了,覺得這鞭炮放得都有點欺負人的意思了。
事後,他想把剩下的一小半留給弟弟新房落成慶典時用,但弟弟怕時間擱久了會受潮失效,同時高耀母親也擔心六歲的小孫子偷放傷人,結果返城的時候都給塞進了車子的後備箱裏……
眼下,高耀惡作劇似的扔出了一大串威力驚人的“轟天雷”,自己則特種兵一樣動作敏捷的迅速鑽回了車內。
突如其來的響動讓檢查站的人也都楞住了,不過他們很快就循聲發現了那群驚慌失措的“偷渡客”,反應過來後幾個戴著紅袖套的執法人員翻下斜坡追了上去,並將潛行的隊伍從中間攔腰截斷……
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中,檢查站執法人員終於采取了真正有效的行動。看到非法營運的黑車這次必將在“罰”難逃,高耀心中終於長長的出了口惡氣。
車窗外,鞭炮還在劈劈啪啪歡快的炸響,高耀很是得意的樣子。
高耀此刻哪裏會想到,回城後的一段日子裏,這帶著另類鄉音的鞭炮聲還會在他心中驚心動魄的炸響。
大年初七這天,都市鳳凰男高耀駕駛一輛借來的路虎豪車,披星戴月、晝夜兼程、有驚無險、春風得意的回了城。
車子駛進城西時,天色已亮。
盡管手腕上戴著一款高仿的勞力士金表,高耀還是習慣性的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
此刻手機上顯示時間為早上六點四十分,高耀沉吟了一下,接著撥弄手機打出了一個電話。
“哈羅,拜年了!拜年了!小敏你起床了嗎?”高耀語氣輕快活潑。
電話一端被稱為小敏的是高耀所在公司裏的一名女同事,高耀把回城後的第一個電話打給了她。
兩人的通話讓高耀這會看上去挺興奮,對於這位平日裏上班要轉三個站的同事,高耀決定開車去接她一起回公司報道。
高耀和梁敏共事已經有四五年的時間了,私下關係也處得很不錯。
這是高耀自分手之後,唯一一位在城裏保持正常交往的異性朋友。
梁敏雖說家住城市偏遠郊區,但性格親切隨和,一點都沒有城裏人的勢利和傲慢,尤其是人不嬌氣能吃苦,是高耀負責的銷售小組年度銷售任務超額完成的頭號功臣。
高耀至今還記得當年兩人剛認識時的情景,那時剛跟夏小羽分完手的高耀,鬼使神差的被一家外地人辦的公司試用並由此躲進內部銷售培訓班裏接骨療傷。
梁敏也在這批培訓學員中,並且十分的惹人注目。
梁敏惹人注目的原因並不是人長得漂亮,從相貌上來看,她頂多算是中等偏上的顏值,十分突出的是她的身材。
身高一米六五的梁敏當時體重竟然超過了一百四十斤,加上又是培訓班屈指可數的幾位女性學員,所以格外受到了大家的關注。
如果說高耀參加培訓班純屬意外,那梁敏的入學則是一次事故了。連培訓老師一時都難以接受這個特型奇葩,期間的嘲笑冷落紛至遝來,沒人相信一個轉個身太陽就會落山的大胖妞會被公司正式聘用。
同時,情緒低落得魂飛魄散的高耀也被列為第一批淘汰的名單裏。
可誰都想不到,梁敏最終竟然能在這批學員中脫穎而出,高耀也有幸和她一起名列前茅。
似乎得益於這次培訓的魔鬼訓練方式,高耀不僅很快從失戀中走了出來,梁敏也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裏體重驟然減輕了三十多斤。
這是一次在兩人靈魂深處爆發的革命,高耀麵對失戀的打擊,在培訓老師灌輸的所謂成功學裏獲得了重生,梁敏同樣戰勝了貪吃的心魔,被洗腦激發到太空失重的狀態。
當時兩人瘋狂努力的狀態無異於完成了一次基因再造,事後連培訓老師也感到十分驚奇,後來總結道:“找出這些人失敗的根本原因其實並不難,難的是明白後願不願意去徹底的改造自己。”
於是經過這事之後,兩人確實都變了很多。
四年多的時間,高耀超越常人般的過著禁欲的生活,梁敏也成為了公司有目共睹的女漢子。
看來單純善良的人一旦發起狠來,結果往往都會更加的出乎預料。
“對了,小敏你這會兒在哪呢?”
“在家呢。”
“記得你是住城北舊貨市場那裏吧,行,我來接你!”
“啥,你來接我?”梁敏有點不敢相信的。
“是啊,難道我就不能來接你嗎?我這會開著車呢。”高耀開玩笑的語氣:“你是不是還沒睡醒啊,趕緊告訴我你家的具體方位,別耽擱公司給你發壓歲錢……”
高耀說的壓歲錢,其實就是公司去年的年終獎,他們公司老板想得很精,考慮到有些外地員工年後可能不回來了,所以年終獎隻發了七成,另外三成要等節後回公司再補發。
“什麼,你搬了?搬哪去了?”
“我現在住皇冠小區這邊。”
當梁敏報出住址後,高耀有些吃驚,“你怎麼搬那去了,那可是全市有名的高檔小區呢……好吧,沒問題,我一會就到,你等我啊!”
高耀來不及細想,掛斷電話根據車載導航儀很快就找到了皇冠小區的位置。
在給車子掉頭的時候,路邊一個早餐攤點映入了他的眼簾,這讓一天都沒怎麼進餐的高耀頓感有些饑腸轆轆。
路邊熱氣騰騰的早餐攤點,一下子讓高耀回到了他熟悉的城市生活……
高耀很清楚這裏平時是不允許擺放攤點的,尤其是在大街上,若讓城管見著了更是非驅逐處罰不可的。
隻是在過年的這段時間,由於大量的外地打工者都回家過年了,城內的餐館也跟著關門了不少,所以城郊的一些小攤小販總會抓住這個時機,蹬著三輪車帶著各式早點湧入,充其量也不過是十來天幾千塊錢的生意。
高耀記憶裏,幾乎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在街邊小巷之類的地方品嚐到這些平時已經很難見到的具有民間特色的早點,比如蔥餅、油茶、豆腐腦等等。
不過這次高耀車子停在路邊人並未下車,他打開車窗招手叫了一份早點。
攤點賣早點的是一位腰間係著白圍裙的中年婦女,高耀這幾年這個時候都遇見過她,兩人幾乎都互相認識了。
知道車不能久停,中年婦女手腳十分麻利的包好兩張冒著熱氣的蔥花大餅,一溜小跑的來到了高耀車前。
中年婦女在將早點遞給高耀的同時,一臉笑容的用筷子從高耀手裏接過了一張十元的紙幣。
可是就在中年婦女轉身走開後,高耀卻在她身後嚷嚷起來。
“喂,你還沒找錢呢……不對,還差一塊呢。”
聽見叫聲,中年婦女回頭奇怪的看了高耀一眼,然後又故意上下打量了一下高耀駕駛的豪車。
高耀看到中年婦女臉上開始露出了一絲鄙夷之色,她甚至都不願解釋,隻是慢慢將筷子伸進腰間的衣兜,夾出了一張破舊的一元紙幣……
高耀瞬間讀懂了對方的意思,你說你一個開百萬豪車的主,居然跟一個過節期間還跟一起早貪黑、辛苦擺攤的小販計較這一塊錢,款爺你好意思嗎?
見中年婦女冷著臉走過來,反應過來的高耀急忙擺手,一踩油門竄了出去……
此刻落荒而逃的高耀心裏別提有多別扭了,如此一來,香噴噴的蔥餅也變得味同嚼蠟。
一位素未平生的小攤婦人,出人意料的讓高耀感到羞愧難當。這要在平時,找零本是件理直氣壯的事,他怎麼可能為這種事蒙受羞辱?似乎開上豪車這感覺跟著就變了,而且還變得很尖銳,直接刺痛了他隱藏於內心深處的一種自卑,同時也刺破了這幾天用借來豪車與高仿金表在家鄉父老麵前的那份虛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