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雙胞胎除了一張臉相似以外, 哪裏都不像, 可惜他們身旁的人都很粗心, 居然沒有一個發覺認錯了人。
在何心遠擺脫了師兄弟、趙悠悠擺脫了極品親戚後, 倆人相約在醫院後門見麵, 交流互換身份的心得。
何心遠膽子小, 被一群壯漢包圍, 剛開始戰戰兢兢怕的不得了,不過接觸了一段時間之後,他覺得那些師兄弟都是耿直的一根筋, 值得深交。
而趙悠悠就沒那麼客氣了,他說何家人情淡薄,何心遠在那種環境下居然沒長歪, 全靠他自己爭氣。以後逢年過節包個紅包, 就足以報答養育之恩了。
本來何心遠隻請了一天假,打算看完父母和妹妹就回去上班, 結果父母和妹妹沒看到, 卻誤打誤撞的和弟弟相認了。
趙悠悠拉著他在這座小城又多呆了一天, 兄弟倆就在醫院對麵的小賓館開了一間標間, 徹夜長談了一晚上。
明明有兩張床, 兄弟倆卻擠在一起, 頭上罩著被子,像是小朋友一樣在被窩裏說悄悄話,何心遠記憶功能受損後走到哪裏都習慣帶著日記本, 於是他在被窩裏掏出小本記啊記, 趙悠悠負責給他打手電筒。
兩個二十多歲的大小夥子,實在幼稚的可笑。
其實兩個人都困得要命,眼皮直往下耷拉,一句話斷斷續續的能說上三分鍾,中間要花兩分半打瞌睡。
即使困出熊貓眼,兄弟倆仍舊在興奮的聊著天,不肯乖乖閉眼。
可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到了天色蒙蒙亮的時候,他們終於同時睡去了。
睡前的最後一段對話是這樣的:
“悠悠,我妹妹……她好看嗎?”
“皺巴巴的,沒你小時候好看。”
“你小時候又沒見過我。”
“可我小時候見過鏡子啊。”
哇塞,真是沒見過這樣的厚臉皮。
第二天一早,兄弟倆像是心有靈犀一樣,同時睜開眼,看向了彼此。
何心遠驚喜的說:“太好了,我不是在做夢!”
趙悠悠鬆了口氣:“太好了,你沒有忘記我!”
雖然他們隻睡了不到四個小時,但卻覺得精力充沛,全身都是用不完的勁兒。
趙悠悠提議今天上午再去醫院一趟,先去看看鄭老先生,然後去看看師弟,最後……如果何心遠願意的話,去看看他妹妹。
何心遠對這個安排沒什麼異議,隻是有些困惑:“鄭老先生是誰?”
“就是昨天那個養烏鴉的老爺爺啊!”
“……養烏鴉?”
趙悠悠一愣,停下正在收拾背包的手,回頭看著手足無措的哥哥。
何心遠低著頭,看著自己腳尖前的一畝三分地,聲音小小的問:“……我是不是把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忘記了?”
趙悠悠有生以來頭一次學著平心靜氣的說話:“沒關係的,一會兒我再給你介紹一遍吧。”
在通往醫院的路上,何心遠絞盡腦汁的回憶著昨天發生的一切,他記得他站在病房外,聽到親戚議論他是父母領養來的,他也記得他走到醫院中庭時,趙悠悠從樹叢裏衝出來,倒掛在樹枝上和他say hi,而且趙悠悠的懷裏還抱著一隻……一隻啥動物來著?
就在何心遠出神時,醫院住院部的入口處人群爆發出一陣喧嘩,隻見一隻黑色大鳥展開雙翼,飛騰而出。
那鳥足有半米長,有著橙紅色的尖嘴和鋒利的腳爪,它身上披著全黑的羽毛,末端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這是一隻漂亮的紅嘴山鴉。
它衝出了醫院,飛過了人群,又從何心遠和趙悠悠的頭上掠過,停在了樹梢之上。
這一幕何其熟悉,何心遠想,是不是在某時某刻也曾發生過?
那烏鴉高高的立在那裏,黑色的眼睛像是夜一樣。
烏鴉開口,先是嘶啞的的叫了兩聲,然後口吐人話。
那語言有些模糊失真,卻隱約能聽出來它是在模仿主人的聲音。
它念得是剛剛接觸英語的人才會學到的內容。
它一直在重複:“nice to meet you.”
何心遠左右看看,小聲回答:“nice to meet you,t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