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夢,隻是開始(1 / 2)

這一夜……

承煌先是被冰冷堅硬的繩索捆綁,他不斷掙紮,繩子卻越掙越緊,一直勒進皮肉、貼緊骨頭,殷紅的鮮血浸透繩索。蟻噬般的疼痛,侵蝕著每一根神經,讓他呼吸急促,幾近窒息。

一會兒,又被一群碩大無比滿口利牙的狂犬追咬,他奮力逃命,拚命奔跑。

可是,無論他怎樣拚命奔逃,卻總在原地踏步。惡犬圍攻上來,利刃般的爪牙撕碎他的衣衫,一直把他撕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犬群退去,他又莫名地跌落懸崖,他的身體急速下墜,崖壁上嶙峋參差的岩石在眼前飛速上升,失重的感覺讓他有一種無所依托的揪心。

他嘶吼著拚命揮動雙臂,想抓住什麼實在的東西,給自己爭取一線生機,但抓住的隻是一片虛無。

最毛骨悚然的是,還有巨蛇纏身,那龐然大物盤旋在他的身上,絞住他的手腳,朝他張開血盆大口,圓瞪著陰騭的眼睛,猩紅的Y形長舌在他眼前猙獰地舞動,還有一毫米的距離就要觸到他因驚恐而圓瞪著的眼眸……

他感覺自己已是命懸一線,再無力回天——這種無力感痛徹心扉,他不想再掙紮,想身體舒展著舒舒服服地快點死去。

他閉上眼,給出一個任由宰割的姿勢。他喘息著,恣意哭出聲來。那哭聲從他渾厚而又陽剛的嗓子裏迸發出來,透著真切的悲慟與恐懼,還有無限的絕望與蒼涼,力透蒼茫的夜空。

整個過程,他看不見是誰給他施加了這一切,他拚盡全力想扼住那種無名的力量,卻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生命的蒼白和無力,他希望,這一切一切,都隻是一場夢,一場虛無的夢。

“這似乎就是一場夢,荒誕不經、毫無來由。”他哽咽著自言自語。

當他意識這隻是一張淩亂而荒誕的夢時,急速下墜的身體像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瞬間從那棵孱弱的稻草上汲取了無限力量,他要借著這個力量掙脫夢境。

可是,他越用力則越無力,無力得連虛幻的夢境都擺脫不了。他喘息著,嗚咽著,繼續無力地掙紮著……

“承煌!”

他隱約聽到一個聲音焦急地喊他的名字。

“承煌,你怎麼了?快醒醒!”

是媽媽,他聽出了媽媽的聲音,仿佛從悠遠的時空傳來。

“承煌,承煌,兒子,快醒醒啊!”媽媽的聲音夾雜著疼惜、惶恐和不知所措,邊喊邊急切地搖著他粗壯的手臂。

媽媽柔弱的雙手與他手臂連接的那一刹那的溫暖,讓他有了真實的觸感。瞬間有一股難以名狀的神奇力量把他一下從一個無法自拔的困境裏解脫出來。一睜眼,他看見暗影裏媽媽微微佝僂的身影,並不明晰,但媽媽目光中閃爍著的憐愛與疼惜清晰可辨。

“孩子,你怎麼了?”看到一直在夢中驚叫呐喊兒子醒來,端木太太鬆了一口氣。

“嗬,沒什麼,一個夢而已。”承煌強作笑顏地給母親一個輕描淡寫的回答,以此來掩飾自己剛才夢中的不堪,但聲音卻微微發顫——夢中劫後重生的餘悸他怎麼也隱藏不了。

他抬手撫臉,發現自己眼角含淚,大汗淋漓。

“快回去睡吧,媽,就一個夢而已!”承煌繼續故作輕鬆道,語氣從容了些許。

“唉……”媽媽悠悠長歎一口氣,如釋重負,但憐惜之情溢於言表。

“別擔心,媽,快回吧!”

“那我回房了,別想太多。心無掛礙,夢則無擾。”說完,媽媽輕輕拍了拍他的小臂,然後起身離開。

承煌逆著從臥室門外廊燈射進微光,看見母親離開時略顯老態但不失優雅的瘦削身影,頓時悲從中來。母親老了,盡管依舊端莊、優雅,但畢竟老了。

他知道,作為女人,母親這一生是極其可憐的。

隻是,站在遠處的旁觀者,無不以為她的人生很幸福美滿。因為他們看到的母親是一家國內一流醫院的第一副院長,醫術高超,醫德高尚,眾口皆碑,而且優雅、賢淑、智慧、美麗。

此外,她還有個讓所有人都豔羨的家庭。

丈夫端木勁鵬二十幾年前從一個小編輯開始白手起家,成立國內最大一家娛樂公司——輝煌影視娛樂集團,旗下明星如雲。國內富豪榜上,他的名字年年都赫然在列。

他是一個商業傳奇,在媒體濃墨重彩的鼓吹與渲染下,他儼然成了商界神話,隻要他經意或不經意地振臂一呼,就有無數底層缺乏智慧的商業人士把他的一派胡言奉為圭臬,然後口口相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