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願。”蔣六兒說完意識到不妥,又補了一句:“不過,一切都憑小姐安排。”
“如果是讓你當掌櫃呢?”
“我?”蔣六兒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有片刻的迷茫,隨後便堅定的點點頭,“若是小姐將鋪子交給蔣六兒,蔣六兒定然不會讓小姐失望!”
“你能做到什麼地步?”
“一年之內,讓茗香館,名揚金陵!”
一年之內名揚金陵啊,似乎有些難呢,不過,人不能隻看眼前這一葉之大,說不定就做到了呢?
“好,就以一年為約。今日起,我便將茗香館交給你了。”趙慕鳶說完,起身站在他麵前,抬手放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下,然後笑著轉身離開了,抬腳跨過門檻之際,忽然又停了下來。
“瀲枝,把東西留下來吧。”
“是,小姐。”瀲枝笑著,從袖中取出一個信封遞給蔣六兒。
出了茶館,趙慕鳶抬起頭看著天空笑了笑,她可是隻想做個吃喝不愁,仆婢環繞的千金小姐,一直這麼下去多好。
人活一世,雖各有命,卻不能安於命啊。
“回府吧。對了葉嬤嬤,派個人守在茗香館,一來隨時看顧著程目的傷勢,二來.....以免那個丁掌櫃鬧事,等他醒來讓他自己滾回家吧。”
吩咐完這些,趙慕鳶覺得心情有些憋悶,便沒急著坐馬車回去,和瀲枝兩個人慢悠悠的在街市上轉悠。
大周朝治下嚴謹,因此朝風還算開放,不拘束女子外出,也沒什麼男女七歲不同席這些規矩。
“絨花,便宜又漂亮的絨花,小姐要不要買一朵回去戴戴?”
趙慕鳶停下腳步,看著那婦人攤上五顏六色的絨花,她對這些不怎麼感興趣,長姐倒是喜歡,但長姐買來也不戴,隻是攢著放在匣裏好看。
“小姐是給大小姐買嗎?”
“對啊,你看這朵怎麼樣?”
“大小姐喜歡湖藍色,這朵應當更好看。”
“也是......那就買兩個吧。”
兩個人正隨意聊著絨花,耳邊忽然一陣嘈雜。
“馬驚了,馬驚了!快讓讓,快讓讓!”
那賣絨花的婦人聞言,也不賣絨花了,一把兜起攤布,往街邊的鋪子裏麵跑。
“小姐!”瀲枝見狀也忙把她護在身後往後退,四周所見路人皆慌忙退避,趙慕鳶拉著瀲枝的衣服,生怕她被人衝散到外麵,再出了什麼意外。
正隨人潮往後退著,忽然,她看著路中間那隻搖搖晃晃的小貓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前麵的瀲枝便不小心踩了她一腳,忙轉身有些急切的問她:“小姐,怎麼了?再往後退一些吧......”
趙慕鳶沒有看她,忽然鬆開了手衝出人群,瀲枝被她這動作嚇得臉色煞白,想要拉她回來,卻最終是沒有來得及,眼睜睜看著她跑到路中央蹲下,與此同時,那匹馬的前蹄也已經落了下來。
“小姐!”她尖叫一聲,拚命撥開人群想要過去,等到她終於站在最外麵的時候,雙腿發軟癱坐在了地上。
正午的太陽照著滿地的鮮血,就像她小時候,她和街坊鄰居一起去看斬頭刑的時候,那一次的血腥就足夠她記一輩子了。
趙慕鳶抱著那隻貓時才發現,原來它的眼睛是看不見的,難怪啊。
她站起身,看著身後手執長劍的少年,又看了一眼血泊中馬的屍體,淺笑著衝他微微彎腰頷首。
“謝謝你啊。”
“不客氣。”
少年看了一眼她懷裏的貓,趙慕鳶沒有在意,側頭喚了一聲瀲枝。
“瀲枝,我們走了。”
瀲枝依舊是麵色慘白,卻還是強作鎮定的站了起來,跟在她身後慢慢往回走,卻沒想到那黑衣少年緩緩收回劍,也跟在了她身側。
“那隻是貓。”
“我自然看得出來。”趙慕鳶笑笑,還是隻牙沒長好的小奶貓呢。
“你可以讓你的丫鬟去救它。”少年有些不能理解,這些富貴人家的公子小姐,不是應當最喜歡這樣做了嗎?喜歡的東西有人巴巴捧到眼前,遇到害怕的東西也要把別人推出去擋在麵前。
“生命啊,貓如是,丫鬟如是。”
趙慕鳶淺笑著說道,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小貓嘴邊,感受著貓咪嘬著她手指的動作。
也許她可以安全救出貓咪,也許救出貓咪她卻死了,也許,她和貓咪今天都喪命於馬蹄之下。
可是,誰知道呢?那結局。
她隻是為現在感受著一條鮮活的生命而開心。
少年停下腳步,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
生命,在有的人眼中如草芥,在有的人眼中,卻是世間最溫柔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