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上) 隻要瞬間的人(1 / 2)

徐子軒躺在臥室的地上,呆呆的看著天花板,沒來由的一陣迷惘。他覺得自己像是一條魚,原本悠遊在水中,雖然不那麼引人矚目,甚至還有點點衰,但日子過的很滋潤。他甚至都為自己今後的人生做了設想,讀書、高考然後念一所二流大學,再然後娶一個女孩為妻,幸運的話也許葉琳會願意嫁給他,之後就每日周轉於家裏的柴米油鹽和公司的大事小情之間,平淡但很滋潤。

正常人的人生不就該是這個樣子麼?

但突然之間一切都不一樣了,就像是有一種看不見的偉力,忽然於平原升起高山,把緩流變為急湍。他身邊突然出現了許多拖著五彩長尾又披著金甲戰衣的魚,漂亮的異乎尋常,又能打的令人發指。看起來他好像威風了、抖起來了、不可一世了,但其實他還是那條黑脊背的鯉魚,撈出來放到農貿市場上能賣六塊錢一斤。

這樣的感覺就像是被同自己的命運分開了,命運急速向前可他卻還留在原地。

他吸了口氣,覺得胸口像是被什麼壓住了,他想要把壓住自己的東西挪開,觸手之處卻是一片虛無。

轉頭看看床上的秀奈,小姑娘以立正的姿勢平躺在床上,呼吸均勻睡的正熟。他抓起手機,撥通了聶雯的電話,悲劇的是他的手機居然欠費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在這個時候給聶雯打電話,或許是覺得她就像是把船連在名為現實的岸上的繩索,是惟一能和自己共享秘密的正常人,若是沒有這條繩子自己就隨著波浪漫無目的的漂向遠方了吧。

但在今天晚上因為他的手機欠費了,這條繩索暫時斷掉了,波浪推著他的向大海深處滑去。這樣的感覺就好像你站在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中,四周又白茫茫的全是霧氣,無助而又孤獨。

“怎麼了,還沒睡麼?”秀奈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尾音微微上翹勉強能聽出是疑問句。

“恩。”徐子軒輕聲答應,翻了個身對著秀奈,月光從窗口照進來,像是一條閃著微光的紗幕:“在想事情,睡不著。”他咧了下嘴,笑的很難看。

“是麼。”秀奈輕聲答應,然後是良久的沉默,隔了好一會才說:“不管是誰,首先要是自己,不去扮演心才能平靜下來,這是我師父說的。”

徐子軒看著秀奈,覺得她像是有一雙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又或者那是一鏡平湖,滿天的光彩都映入其中。

“可能……你師父說的很對吧。”他輕聲說:但是知道月亮在哪裏和走到月亮上去不是一會事兒吧。”

秀奈沒有回答。

徐子軒覺得氣氛似乎有些尷尬,他想了一會兒,忽然得出結論似乎無論什麼人之間,八卦總是最好的破冰話題,於是問:“你師父現在怎麼樣了?”

“死了,死因是感染了一種昆侖的流行病。”秀奈淡淡的回答:“所以我是靜玄通。”

徐子軒更尷尬了,他原本以為會得到一個類似大俠封劍歸隱,從此終老山林從此與琴鶴相伴,每日悠悠哉哉釣魚取樂一類的答案的。

但卻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死於流行病,這根本就是大將軍出征前夜忽然死於急性流感一類的悲摧劇情。因為不壯烈所以隻是悲摧,卻一點都不悲劇,相反的還帶著一點諧謔的味道在裏麵。

徐子軒憋了半天,最後隻憋出三個字來:“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