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小鏡湖。
湖的正中心是一座小洲,嵌在那裏像是嵌銅鏡背後的凸鈕。小洲上起了一片宅子,宅子與宅子之間桃花開的正盛,晚風吹起,或淡粉或素白的花瓣隨風飛揚。
小洲的正南端是一座一半陸上一半在水裏的明堂,明堂內兩側的牛油巨燭全都熄滅著,隻有月光從臨水一側的窗戶傾瀉進來,在深邃寬廣的黑暗中切出一片光亮。一個男人就站在月光中,麵向著明堂的內側,黑色的長發垂至腰間,身上寬袍博帶,一襲白色漢服,黑白兩色在他的身上如此的涇渭分明卻又渾然一體。 月光微微移動恰好可以看清楚他的臉龐。
那滿載星光的雙眸,隨風飄舞的長發,月夜裏與紛飛的花瓣一起鍍上了整個世界的光輝。
“殿下。”一個女子從黑暗悄然轉出,頭上梳著倭墮髻,上麵斜插著一支月白色的發簪,但仔細看去便可發現那其實是一把帶鞘的小刀,刀柄末端處係著一串鈴鐺,一走起路來便叮當做響十分悅耳。
“楊國那邊的狀況怎麼樣?”男人問。
“一切都在按照您的計劃運轉。”
“很好,接下來我會派夜去代替你。”
“是準備讓他去接收現成的功勞麼?”女人淺笑著說道。
“不是,是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去做。”
“那麼,是什麼事呢?”
“我在人間界的一個投影傳回來一股不同尋常的靈力波動。”
女人促狹的笑了起來,說道:“這麼說,那個人回來了?要不要趁他還沒有恢複力量的時候把他做掉,免得到時候你手忙腳亂。”
男人傲然道:“被你看輕了啊,哪怕是在他當年的全盛時期,本座也從無畏懼,如今彼退我進,更是絕無畏懼之理。”
“這麼說是我瞎擔心了。不過你又為什麼要派我到人間去呢?”
“隻是關心一下老朋友現在的狀況,如果可能的話,我也希望我是在一場曠世之戰後才一統青丘,而不是一口一口的吃掉一群不起眼的雜碎。”
“一個連東丘都沒有統一的小王居然敢說這樣的話,真不知是該讓人佩服呢,還是惹人發笑。”女人口氣淡淡的諷刺道。
“隨便哪種回應都可以,我又不是靠著這些回應活著的。”
“算啦,我出工去啦。”女人擺了擺手,轉身就要離開,但卻被男人出言叫住:“等一等,柒。”
“怎麼?”名叫柒的女人回過頭來。
男人微微偏頭,露出一抹笑,輕聲道:“沒有人跟你說過麼,你說話的態度真的很無禮啊。”
“有人說過,不過我從來都告訴他們,我無禮是因為殿下您的允許。”柒說完話再不回頭,大步的朝前走去,一步、兩步、三步突然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中。
徐子軒被電話鈴聲從夢中吵醒,看看時間不過才早晨五點半中,他抓起電話沒好氣的問道:“誰?”
“是我!”電話那邊傳來白霜囂張的聲音:“十分鍾內趕到學校門前,逾期不至後果自負。”
“拜托,今天可是休息啊好不好。”徐子軒大聲抗辯道,但狐狸說完那句話便已掛斷電話,隻有電話裏嘟嘟的蜂音不聽傳來。
真是麻煩,隻顧著自說自話完全不顧其他人的感受,真不知道她這幾千年是怎麼活過來的,而且十分鍾也根本不可能趕到學校啊。
雖然心中十分不滿,但是既然是白霜的要求徐子軒也隻好遵守,穿好衣服快步趕到學校時已經超過了狐狸所限定的最後期限足足二十分鍾。狐狸斜眼看著他,陰森森的說道:“因為你的緣故我們浪費了足足二十分鍾的時間。”
“拜托,今天休息,我根本沒有早起的計劃,能現在趕來已經很不錯了。”
白霜伸手將秀奈從身後拉了過來,說道:“秀奈可是早就到了呢,難道你還不如女孩子嘛?”徐子軒這才注意到她,之前她一直站在白霜的身後,嬌小的身形被身材高挑的白霜完全擋住。
秀奈對著徐子軒微微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星——野同學,你好。”徐子軒有些尷尬的揮了揮手,秀奈完全無機質的目光注視總讓他感到緊張。
“還有我呢?難道不應該先跟我打招呼麼?”狐狸不滿的看著徐子軒。
誰要跟你打招呼,你這個沒有人性的女魔頭。
“我才不會跟打擾別人睡眠,破壞休息日的人打招呼。”
“今天可是周四,按照你們人間界的規矩,可還不是休息的日子呢。”白霜笑眯眯的說道。
徐子軒對著狐狸大聲說道:“但是因為你的緣故學校的確是已經放假了。明明說過沒事,可第二天早晨來的時候卻看到仿佛火災現場一樣的走廊,雖然桌椅什麼的沒有受損,但是牆壁卻被熏成黑漆漆的一片了。”
“不要把自己的過錯推給別人,如果不是你爽約在先,也不會有接下來的問題了。”狐狸大吼著說道:“總而言之,今天你有必須要做的工作,把那個該死的穢靈給我找出來!”
發飆的狐狸是不可反抗的,因此徐子軒隻好屈從於她淫威之下,況且在他內心深處也的確感覺到在這件事上自己確實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他歎了口氣,問道:“那麼該從什麼地方找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