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我們武術的老師父經常給我們講魔幻故事,我們全是又驚又怕又想聽。老師父開頭時總愛說一段基本不變的話,算做是他老人家別開生麵的開場白吧!
“我不是泛神論者,但,我也不是徹底的無神論者。我活這108年來一直相信朗朗的空間裏飛升著神仙,隻不過,他們忙於飛升,離喧囂沉浮的人世越來越遙遠罷了;我相信芸芸的人世中遊蕩著妖魔,就在我們人類群體中,或者就在你我身邊;我還相信,冥冥的地府內生活著鬼怪,正由地下向人世*近,距離我們越來越近。說這話有何為證呢?世間人為非作歹的惡人多了,而凶猛的野獸卻少了,那野獸都哪裏去了呢?全轉世托生成壞人了,這就是證明;世間有許多人,吃人食兒不做人事,所以,人們連患病都不患人的病,而是患禽獸的病,什麼禽流感、豬流感……這也是證明!嗬嗬嗬…………”
話說山高林密、路幽穀深的地方,確實分辨不出時間,晝夜難分,四季不明,年代更不用說了,弄不清楚。
高樹密林環繞的山頂上,不知道是誰突發奇想,嗬嗬——也許是神經病,建造一個小小的寺廟。廟裏此時就一老一少倆和尚,——也不對!小的叫小天天,七歲,雖然是光頭,但他沒有受戒出家,不是一個和尚。他是老和尚智仙六年前在山下撿來的棄嬰,算是個絕對的孤兒吧!孤得小小的年紀馬上身邊連一個喘氣的活人都沒有了……
小天天守在盤腿而坐的師父身邊三天了,三天隻啃冷饅頭、喝涼泉水。剛剛把自己心愛的小火鳥放出去找東西吃,回來就聽見師父叫他,他忙乖巧地跑到師父麵前跪了下來,抬起光光的頭、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光頭、長髯,麵色黯淡、毫無血色的老智仙叫道:“師父!你這是怎麼了?三天沒動一動,三天沒吃沒喝了。您是病了嗎?……您告訴我草藥,我去采,我去給您煎……”
老僧眼也不睜,動也不動,兩唇翕合間,從中發出聲音,還很清晰:“小天天,師父要走了,師父的大限日原本在前天,時刻也當在中午,之所以到現在還能與你說話,是因為師父還有一件俗事未了,還有一位上世仇家尋仇未到。……這一仇恨不解,恐對你不利。小天天,我前天交待你的,你都記住了嗎?”
小天天兩眼盈淚,認真地點點頭。“師父!我都記住了……您快好起來呀!……我背給您聽聽:天地開、宇宙成,萬物初生,時間的有形與無形規則也隨之定型與定格。即所謂‘地氣上齊,天氣下降。陰陽相摩,天地相蕩,鼓之以雷霆,奮之以風雨,動之以四時,暖之以日月,而百物化興焉’……陰和陽乃宇宙裏最基本的兩種力量,陽象征光、熱、太陽、夏、白天、男性、上升、運動、活力、剛強等等;陰象征暗、冷、月亮、冬、黑夜、女性、下降、靜止、安寧、柔順等等,幾乎囊括了萬事萬物。它們在互相依存、互補、衝撞、消長之中裂變出永無窮盡的能量,使天道運行、人世代謝,大自然得以生生不息、人類得以代代相傳,這神奇的偉力,正是至今仍然並可能將來仍然主宰著我們的命運。這是無法抗拒的自然規律……陰陽相摩、剛柔相濟、動靜相蕩,就像原子裂變一樣會產生爆炸力,它有巨大的破壞性,但也是宇宙得以存在的原動力。人類隻能順應它、疏導它、利用它,卻休想抵抗它、窒息它、取消它……”
忽然廟外山林中的一陣沙沙聲響掩蓋了小天天清脆的背誦聲。老僧倏然睜開了雙眼,但那如閃電的目光隻是一亮而逝,仍黯然無光起來,由這雙無光的眼襯得麵色也了無生氣。聽他悠悠地說:“該來的總要來,當報的終要報!小天天,你快去躲進密室!外麵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許出來,記住了嗎?還有……你體內聚有源(圓、緣)……你不是孤兒,你的家庭住址和你的父母姓名,一些身世秘密,我寫在了一片僧衣上,放在……放在神(龕)……”老僧的話音突然被廟外的一聲尖厲的狐嘯打斷、湮埋,小天天的雙耳一鳴,頭眼一昏,這聲狐嘯太厲害了,讓小天天記住的隻是師父說到“神”字後麵張了張嘴巴的形態,立刻被師父的寬大僧衣袖子一拂一卷掃入了神像後麵的布幔遮擋住的石壁門洞裏,接著又滾跌進了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