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楠醒來,隻覺得頭疼,睜眼見到母親正一臉擔憂看著自己。
她不禁悲從中來,心中苦不堪言,伸出手去,拉住母親的手,眼淚滾滾落下,哽咽著低泣:“媽……”
喬美之焦急地問:“是不是哪裏疼?頭疼?”
念楠搖搖頭,閉上眼睛,但是仍然止不住那洶湧而出的眼淚。
喬美之做在床邊,輕聲安慰:“如果是寫論文太累了,就申請延期吧?如果是移民的決定太倉促,也可以暫時緩一緩,想其他辦法。孩子,別把自己逼得太緊太累,不管你做什麼,媽媽都支持你,最重要的是你要注意自己的健康。”
念楠心中暖熱激動,但是也更加悲苦。
這麼多人愛著自己,關心自己,盡力要陪伴在自己身邊,給自己真切的關懷和擁抱,可是,他呢?卻在最遠最遠的地方,看似觸手可及,卻永遠都無法抵達。
喬美之繼續說道:“我沒給林睿打電話,可能他都睡了,現在打過去倒隻是打擾他休息。”
“謝謝媽。”
“說什麼呢?傻孩子,林睿確實是一個優秀的孩子,媽也很欣賞他,也很喜歡,但是……重要的是要你喜歡他,媽喜歡不喜歡不要緊,知道嗎?你開心就好,不管你選擇誰,隻要你幸福就行。”
念楠不敢睜開眼睛,害怕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再次噴薄而出。
天亮之後,兩母女互相攙扶著回了家。
念楠依舊覺得累,渾身沒有一點兒力氣,倒也不覺得心裏痛了,隻是木然地躺在床上,也睡不著。
喬美之安頓好她之後,就下樓買菜去了,打算燉湯給她補一補。
肉體被割開的瞬間,是沒有痛感,要等過一段時間,才會感知到疼痛,但是到那時,那深入骨髓的痛,幾乎會要人性命了。
她的痛似乎又和一般人不一樣,昨晚剛聽到消息時渾身冰冷,痛得恨不得想去死。現在反而又不痛了,她也不想去管痛不痛,隻想睡個昏天暗地日月五光,但偏偏,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
爬起來,找了一粒褪黑素吞下,想了想,又多吃了一粒。
林睿完全不知道念楠生病,中午恰好有空,就過來看她。
卻隻見喬美之一個人吃飯,念楠在臥室睡得正香。
喬美之見他來,自然高興,雖然他已吃過中飯,喬美之就留他喝湯。
林睿慢慢喝著湯,輕聲問喬美之:“阿姨,念楠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我剛才去看了她一下,看她氣色不太好,憔悴得很。”
“就是畢業論文的事,她熬了好幾個通宵了,讓她睡她又不聽話。又想著移民的事,心裏亂。”
林睿內疚不已:“這移民的事情都怪我,我的意思是說早辦早好,免得夜長夢多,到害得念楠受苦了。慢慢來吧,等她醒了阿姨你也勸勸她,論文實在寫不完就申請延期,我去和他們導師打個招呼應該問題不大。”
“剛才我也是這麼和她說的,就是不知道這傻丫頭聽得進不去,有時候倔強著呢她。”
林睿臉上漾起甜蜜寵溺的微笑:“但是倔強起來很可愛。”
喬美之看他這樣,就慢慢試探著問道:“你們家……你爸媽有沒有催你趕緊結婚生孩子之類的?”
“催倒是沒有催,但是我知道他們都是這麼希望的,隻是嘴裏不說來罷了。不過……我自己倒是希望能早點和念楠結婚呢,就是她一直說想等博士畢業才結……阿姨,你幫我勸勸她?”
喬美之心道“我還正想勸你來著,反倒你先勸我來了”,隻得幹笑:“嗬嗬……這個我也做不了主,這事還得念楠自己決定……不過,我也覺得這些事情都不必太著急,慢慢來,一切水到渠成不是更加完美?最近她被論文的事情弄得太緊張太累,我也不好和她提別的事情。”
喬美之之前不太明白女兒為什麼想移民加拿大,起初以為都是為了林睿,但是她到香港和女兒朝夕相對之後才發現,並不是為了林睿,女兒似乎隻是想逃避什麼東西。
但是,有些東西如何逃避呢?
昨晚她從浴室出來,看到女兒蒼白著臉暈倒在地,她嚇得幾乎就要跟著也暈倒過去。
所以現在,她看到女兒的樣子,她開始有點不希望女兒去加拿大了,也許,香港才是最好的地方,她開始害怕了,去一個完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太苦。
在香港,好歹都是中國人,至少感覺上沒有那麼孤苦伶仃。
她隻想要女兒幸福,隻想安心,她老了,折騰不起了,也不能再失去什麼了,她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