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羊腸小道上,兩道光束如同兩把光劍,時而扭打在一起,時而匍匐向前,兩人你追我趕,嬉笑打鬧,完全不像在趕考,倒像是在遊園觀花,老早把剛才的那一絲恐懼驅散到了九霄雲外。
正鬧得歡,忽得大牛身形一頓,如同被定住了般,硬生生地停了下來,後麵走地急的鐵蛋一時沒刹住,滿頭滿臉撞了上去,“哎喲”鐵蛋捂著鼻子直叫喚,敢情是真撞疼了,隨即氣急敗壞地大聲嚷道:“我說你這廝,要鬧…哪樣。”後半句未待罵出來,驀地被眼前的景象給驚住了,隻見得百米開外的樹叢中,隔空飄起了兩個火球,忽閃忽閃的,遠遠望去像兩隻巨大的火眼珠子,在黑夜的起哄下,熊熊燃燒,顯得格外肆無忌憚,仿佛下一秒就要撲閃過來咬人。
鐵蛋喉口幹咽了下,暗罵今夜實在晦氣,趕個考也這麼不太平,什麼世道,他拉了拉大牛的衣服,示意他一起往後跑,而此時大牛卻完全沒有理會鐵蛋的暗示,一聲不吭,像換了個人似的,死死得盯著黑夜裏的那對火球,忽然隻見得其中一個火球順著直線軌道,慢慢的浮了上去,就在那一瞬間,大牛如同離弦之箭般射了出去,直撲向那鬼火,鐵蛋未及反應,見大牛如此莽撞,暗道要糟糕,眼瞧著大牛已經一隻腳奔入樹林,阻攔已不及,隻能硬著頭皮跟了上去,心裏七上八下的還沒怎麼想,就聽得樹林裏傳來砰砰兩聲,然後有個人便哎呀哎呀慘叫起來,鐵蛋大是驚奇,忙移步樹叢,撇開兩根擋路的樹枝,跑上跟前一看,一個年紀跟自己相仿的年輕人正倚在一樹幹上,朝著大牛怒目相視,此人白衫藍褲子,身材瘦小但眉目倒是略顯清秀,正一隻手捂著腫脹的臉頰,另一隻手拎著褲腰帶,半個屁股還露在外麵,此時在大牛如山一般的身軀前,顯得格外滑稽,待鐵蛋看得清了,撲哧一聲笑出生來,這不是胡叔家的強子嗎,忙喝道:“哎,停手停手,都是自家人...自家人”。大牛剛才那兩拳打地忒爽,打完後他才認出是強子,都一個村的,哪能不認識,現在正好尷尬著,沒法為自己圓場,瞧得鐵蛋半路跑出,正好給自己搭個台階好下台,忙雙手在胸前一箍,撇了撇嘴不屑道,“早就停手了,等你來說停,這小子非被我掄死不可,哎,我說你小子在我家那會兒跑挺快的…這次怎麼像隻蝸牛…”鐵蛋沒理會大牛的冷嘲熱諷,徑直走向強子麵前:“我說強子,你好端端地不待在家裏跑這裏來裝鬼啊。”
強子滿臉的驚魂未定,這時才看清楚眼前的來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兀那王八羔子,勞資在這裏好好的蹲著拉屎…這才剛蹲下,好嘛,呼的竄出一個大漢來,就是你,“他指著大牛,“不分三七二十一,一上來就打人啊,光打臉呐…哎喲…我這疼啊。”強子如機關槍般突突突地把滿肚子的委屈都射了出去,麵前的兩人像看外星人似的盯著他,大牛默默地看了眼強子臉上那一片自己的傑作後,暗道打成這樣子怕是連她媽都認不得了,他不會去俺爹那裏告我吧,臉上卻顯得格外的若無其事,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仍舊沒羞沒臊地拍了拍強子的臉,嘴裏嘖嘖嘖的,像哄孩子似的:“沒事,沒事,內傻子…先把褲子拎好…”強子打開了大牛不懷好意的大手,拎了拎褲子憤恨道:“你說沒事就沒事啊…我告訴你…我…”
“那你還想砸滴?”大牛可不想等他說完,驀地虎臉一凜,兩眼一瞪,大腿一邁,臉都快頂到強子的鼻尖了。強子立馬就強不起來了,可不是嗎,有這麼蠻橫的人嗎,這不是武力威逼嘛,還不讓人說話了,強子被大牛的氣場再次欺淩,欲哭無淚,隻好後麵的話隻好咽了下去。
鐵蛋忙出來打圓場,“我說強子,你還沒答我,你大半夜的出來幹啥了?”
“拉屎唄,他不是說了嗎,還能幹嘛。”大牛從中插了一句,滿臉的壞笑,耍的強子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好半天才沒好氣的蹦出兩字:“趕考。”
“哎,你也參加高考了。”鐵蛋有點意外。
“還不是我家那老爺子趕著來的,”強子一想起他爹的事情立馬放下剛才的不快,接著像拉家常似的絮絮叨叨:“我家老爺子這輩子還沒喝夠墨水,還要拉我墊背,非要說通過高考才有出息,要讓我光宗耀祖啊,要學知識,懂文化啦,聽得我耳繭子都出來啦,你說讀書有個啥用,能當飯吃啊,老家夥讀了一輩子書了還是個窮酸樣,還不如大伯賣賣茶葉發家致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