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髒兮兮的廚房,斑駁的牆壁上爬滿了經年累月的煙熏留下來的黃斑,白色的瓷磚地板也早已經褪去了原有的光亮,變得越來越像水泥地。老舊的爐灶上,兩個大腹便便的廚師正忙碌著,熟練地操持著他們的鍋鏟。在他們的身邊,還有個麵容清秀的少年在給他們打下手,端端盤子,倒倒水,擦擦汗什麼的。三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
“五號桌點的燉魚鰾好了沒啊?客人都等不及了!”門外傳來了服務生的吆喝聲。
“就來就來!”
其中一個廚師應了一聲。
“曉丹,你把這燉魚鰾裝一下拿去給外麵的客人,動作快點,這還有其他菜要上桌呢。”
“好的。”
那喚作曉丹的少年接過了裝著魚鰾的盅,便急衝衝地往門外走,仿佛廚房是一個很可怕的地方。
腳步如風,卻夏然而止,伴隨著一聲不遜於女生的尖叫,還有那一盅飛旋而出的魚鰾湯,他結結實實地摔了個四腳朝天。
一排排齊刷刷的眼光掃向這邊,瞅得他尷尬不已。然而還沒等他麵紅耳赤,另外一聲慘叫便隨之而來,眾人再把眼光一轉,隻見前麵不遠處的餐桌上,一名禿頂的男子正捂著血流不止的額頭哼哼唧唧。
“哪個龜孫?敢用暗器偷襲老子?”
那男子氣急敗壞地四處張望,頭上的血液不斷地飆飛,根本停不下來。
“喲,這暗器可不便宜,一百來塊一盅的燉魚鰾啊。”
一旁惟恐天下不亂的客人在跟著起哄。
人群的喧擾終於驚動了這件飯館的老板,睡眼惺忪的胖男人從房間裏走出來,擠開人群,抱著他的愛貓來到了櫃台前。他不耐煩地吧唧著嘴巴向櫃台邊上的服務員問道:
“咋回事兒啊?這是有人要砸場子啊?”
能夠在烏卓市這個黑勢力橫行的地方開一間飯館還要保證不虧損,沒一點點背景是做不到的,因此這老板倒也不怕黑道上的人來鬧事。他怕的,是衛生局的突擊檢查。
“老板,是張曉丹,他把客人砸傷了......”服務員唯唯諾諾,把所見的一字不落地吐了出來。
“你說啥?!他娘的!又是這窩囊玩意兒,成天給老子惹麻煩。”胖老板聞之暴跳如雷,猙獰的臉上一片通紅,渾身的膘肉仿佛活了似地抖個不停。他也不多說,扯著袖子就往廚房裏麵走,一旁的幾個服務員正忙著把鬧哄哄的場麵hold住,一看到老板這副凶相,連忙躲閃開去,生怕躲慢了招來一頓無妄之災。對於這個年輕時混過黑幫的老板,他們是絕對的敬而遠之。
話說張曉丹,他之所以摔倒,倒也不是大意,而是那隻正悠哉悠哉地爬回下水道的老鼠給整的。天生膽小的張曉丹,哪怕是看到一隻蟑螂都能嚇得一蹦三尺高,更別說是老鼠了,因此,曉丹這個名字,對於一個十五歲的男孩來說,也是取得貼切。
眼看老板摔門而進,他嚇得臉色鐵青,連大氣都不敢喘了。
“好你個張曉丹,來這個把月了,沒給老子招攬多少生意,淨給老子惹些爛事兒。上上次撕爛窗簾也就罷了,上次摔爛些小盤小碗老子也沒跟你計較,現在倒是長能耐了是吧?敢跟老子的客人動手動腳了!”
胖老板將手中的愛貓遞給了一旁的廚師,走上前來一把扯起了張曉丹的衣領,雙手一抬就把他拍到了牆壁上。
“老板,我.....”張曉丹想解釋,但是話梗在喉頭,卻怎麼也講不出來。
“你,收拾東西,滾蛋!”一把將張曉丹摔在地上,那胖子覺得還不夠解氣,又上前朝著張曉丹的大腿上踹了一腳。
“算了,不用你收拾了。你們幾個去他的東西收出來,老張,老林你們給我把他扔出去。”
唯唯諾諾地應了胖老板一句,兩個廚師便將張曉丹架了起來,其中一個廚師把頭湊到張曉丹的耳邊細語道:
“曉丹啊,這回張叔可幫不了你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你別亂動,我們裝著把你扔出去,好讓你少吃點苦頭。”
就這樣,張曉丹被人連人帶包裹扔出了小店。
晌午,原來人來人往的街麵都停頓了,一群人駐足觀看,前排的人指指點點,後排的人使著勁兒地踮腳抬頭,有的人手中還舉著手機,生怕錯過了這場好戲。
可惜,原本他們想象中的街頭鬥毆並沒有發生,店裏麵的人再也沒出來,張曉丹也默默地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推開人群,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逃離了這個地方。眼看好戲不成,一群人也就一哄而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