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七月(1 / 2)

一個年方十四左右的女孩赤足踏在粗糙的樹枝上,米白色的襦裙被高高撩起,褻褲挽起至膝蓋處,露出小巧的腳踝和大截潔白光滑的小腿。那張美麗卻未脫稚氣的小臉掛著大朵頑皮的笑容,兩手抓住上頭的枝條,纖足使勁蹬著。腳下並不粗壯的樹幹左右搖晃著,險象環生。

站在地上仰望的另一個更小的女孩被嚇的是心驚膽跳,哭喪著臉急急低呼道:“小姐,快些下來!被香婆婆逮住了小蝶又得挨板子了,屁股還疼著哩!”

樹上嬌小的女孩子身上淡粉色的綾羅衣裳迎風飄蕩,透露出這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孩子。她輕拭額前的發絲,興奮地笑道:“差一點,那顆最大的果子就能采到了!”

“夠了夠了!”小蝶兩手提著前襟,裏頭兜著不少青黃色的小果子。

可樹上的女孩似沒聽見般,纖足撐起,手臂伸的老高,卻始終夠不著那顆大大的在枝頭晃蕩的青果子。她不由得氣惱了,挺翹的鼻子一皺,鼓起腮幫子呼呼地歎氣。

“小姐,您快些下來吧?香婆婆等會又該念了,小蝶耳朵裏都快起繭子啦!”小蝶清秀稚嫩的臉龐上滿是焦急之色。

粉衣女孩仍是不理會她,蹲在樹枝上兩手托腮陷入沉思。底下的小蝶看的是一顆心都提嗓子眼了,這要是一個不穩,摔下來可會折了半條腿!她也不敢大叫,生怕她家小姐受驚了。

豈知此時,一聲嚴厲的斥責,“七月,還不下來!”

樹上的女孩一驚,腳下一滑,尖叫著從樹枝上往下落。一名白衣男子,快速衝上去及時接住她嬌小的身子。

七月緊閉著雙眼,跌入一個清爽的懷抱中,那久違了的熟悉氣息迎麵撲來。她皺巴著小臉,目光躲閃,狗腿十足地笑道:“老爹,您怎麼回來了?”

“沒個正形!”那名男子冷然著一張臉,也不回答她,放下她轉身就往回走。

一旁的小蝶已經見慣不怪,別人家的小姐都稱自己的爹為父親大人,而她家小姐竟大刺刺地叫老爹。也不知她家小姐腦瓜裏怎麼想出這個詞,她家老爺可年輕著呢!不過奇怪的是,她家老爺竟由著小姐沒大沒小地呼他老爹?

七月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頭,眼神時不時地瞟著前方頎長的背影,心裏頭騰起一股異樣的感覺,不過這種感覺她不懂。對於七月來說,那個嚴厲而帥氣的男子不像是她的父親。他們之間的關係,有些畸形,並非如大多數的父女那般。

七月姓冷,冷七月。很矛盾的一個名字,七月應該是一個如火的收獲季節,冠上冷姓,便如冰雪覆蓋。七月的老爹當然也姓冷,叫冷莫。人如其名,冷的不能再冷,不過七月並不怕他,他是她帥氣的老爹哦。

冷莫有著一副與商人極其不協調的麵容,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他的臉部柔和而略帶剛毅,線條優美。冷冷的眼神背後有著七月無法參透的憂鬱,所以無論他對自己多麼嚴厲多麼冷淡薄,現在的她學會了永遠展開如花的笑顏對著他。

冷家算得上是這常州府的大戶,家大業大,然而這占地麵積巨大得誇張的深宅院落中,平日裏隻有七月、小蝶、香婆婆、吳媽,還有幾個打雜的丫頭小廝。冷家的主子隻有這父女倆,很奇怪的一個組合。

冷莫一年難得有幾天著家,其餘時間都在臨近的幾個州縣奔波。有時七月也很氣惱,過的倒是錦衣玉食的生活,但從他身上,根本沒體會到什麼父愛。七月的母親早逝,從小她便與冷莫這個並不稱職的爹爹相依為命。

其實,冷莫不喜歡七月!年紀越長,便越發讀懂他偶爾瞧著自個那複雜的眼神。自她記事起,她便知道他不大喜歡瞧見她。偶爾晃蕩到他麵前,他便用那種冷淡混合著嫌棄的眼神瞟她一眼。她本是個乖巧的孩子,他越發對自己冷淡漠視,她偏要搞出點事端,今天打了他喜愛的花瓶,明日裏再放把火燒了那件他常穿的衣衫,差點引起火災。她越發的頑皮,他則越來越討厭她,不願見到她。

後來七月逐漸出落得越發美麗,他也慢慢收斂自己,離家的日子卻也越來越多。如今七月也搞不懂他倒底還討不討厭自己,一年難得見幾次,他的表現冷淡而波瀾不驚,眼神裏泄露不出任何感情,除了一成不變的冷淡。但她不理會這些,她沒有母親,這世間隻有他一個親人,無論他如何對待自己,都冷卻不了她那顆想親近他的心。

七月天馬行空地胡思亂想,低埋著頭也不瞧路,沒注意到前方的身子緩緩定住,一骨腦便撞了上去。她驚叫了一聲從後頭緊緊地摟住他以防摔趴在地,他的身子卻慢慢僵硬起來。七月知道他討厭別人碰觸他,忙訕訕地站直身子鬆開粘在他腰間的魔爪。

冷莫轉過身子,瞥了她一眼,神色極其複雜,以致於她沒看懂。七月傻愣地站著,手指尖仍殘留著他的溫度,還有摟著他那精壯腰身的感覺。她的頭腦越發地昏沉了,心花似乎在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