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碎,魔王顯。
一月海浪卷漫天。
暴風催,女兒怨。
二月血紅邊城濺。
……
又是那幾聲稚嫩的童謠唱詞,已經記不得聽過多少次了。一次比一次近,一次比一次清晰。恍惚間,似乎還能看到三五個穿著奇裝異服的孩童,有男,亦有女,或紮著高髻,或梳著雙辮兒,有些像是古裝影視劇裏的模樣,也有幾分像是某個少數民族的裝扮。他們拍著手,圍成圓圈,笑容在小臉上染出一片紅霞,口中歡唱著這似乎並不純真的歌謠。
韓因想走過去,想看看那是什麼地方,那些是什麼孩子,想問問他們到底在幹什麼,為什麼唱著如此沉重的歌謠。
可腳下卻似千斤重,口也不能言。隻覺得虛幻縹緲,全身無力。
“排長,排長!”耳邊一個熟悉的聲音喚著,肩膀也似乎有個力量輕輕的推著,把他從那種無限的虛幻裏拉扯回了現實,頓覺全身酸麻,胃部翻湧,右手臂上的劇痛感亦再次襲來。
韓因驚醒的張開眼睛一看,喚他的,原來是一班長,也是他的警衛班長,鄭小亮。此刻那憨厚還略帶稚氣的臉上,滿滿都是焦急與擔心的顏色。
“啊,什麼時候了?”韓因勉強的支起身子。消毒水的氣味混著樹葉燒焦的味道縈繞在鼻息間,當真是嗆得人打了個顫。
鄭小亮見他意識清晰,緊皺的眉頭略略舒展了些,便回話說:“快七點了。我見您睡的時候不太安穩,還伸著手抓來抓去的,真把我嚇一跳,就把您給叫醒了,您快看看,可別是傷口出問題了。”然後就順勢幫著他從簡易帳篷裏的擔架床上起了身,眼睛卻直直的盯著他的右臂。
韓因站直了身子,看了看手臂上厚厚的繃帶,雖說還是有著很強烈的疼痛感,但畢竟是個老兵了,對自己身體承受疼痛的極限也是清楚的,不至於有什麼大的問題,就對鄭小亮說:“我沒事。剛剛隻是做了個夢,傷口愈合的時候做奇怪的夢也是常有的。”
其實這話是敷衍寬慰鄭小亮而已,韓因心中卻並不這樣認為。早在幾天前,他就開始頻繁的做這個夢了。
一開始,他不覺得這是什麼預兆,大概隻是因為常年在川滇交界地區駐守,總是與少數民族的當地人交往,所以才會做這樣的夢罷了。可夢越做越真實,夢中的場景,也越發真切,那些服飾,那些裝束,絕不是中國任何一個少數民族應該有的,到更像是古代的,不過是哪個朝代,他就不知道了。
韓因猛的拍了一把自己的後腦,希望能讓自己振作起精神來,雖說這奇怪的夢讓他煩惱不已,也有必要調查清楚,他已經做好了打算,等這次的任務完成,休假回重慶老家省親的時候,就好好的找個精神科醫生給看看,希望別是什麼幻想症之類的精神疾病就好,但此刻絕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
走出簡易帳篷,天依然昏暗,樹林裏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濃霧,雖說是七月正暑,此刻也感到了陣陣涼意。
一班的戰士們,除了幾個受傷較重的還在後邊休息,其餘的都已經起來,不過臉色都不太好看,眼下都是溜青溜青的,行動也緩慢得不似已經習慣部隊緊湊生活的樣子,甚至有些懶散。
韓因摸摸自己左耳上的黑痣,心中感慨萬千,也開始思索起接下來何去何從。他每次陷入沉思之際,都會有這樣一個習慣。他的左耳垂上有一個綠豆般大小的黑痣,遠看,還以為是個黑色的耳釘呢。
“排長!”大家夥兒見到韓因出來,都立正行禮。
鄭小亮走到中間,正欲集結大家列隊等候韓因的指示。韓因卻拍拍鄭小亮的肩頭,示意不用了,然後揮了下手,讓大家都過來坐下,向來嚴肅的臉上也勉強的朝大家擠出一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