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分外寧靜,但外麵凶禽猛獸吼聲四起,肯定有人情急之下衝出了大殿,奔向無盡的原始老林之中。
懌茗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循著潺潺水聲去尋找,饑渴難耐的他,完全是憑著信念支撐,一步步向前走去。
終於,他見到了水聲是從哪裏傳來的,可是他失望了,那種液體無法喝下,光看起來就能讓人嘔吐。
那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水,紅色液體彙成的溪流,不知道源於何方,終於何處,這裏隻是其中的一小段。
液體的上方分明還隱者霧氣,一具具霧狀骷髏人精光四射,盯著懌茗發出淒慘的笑聲,他們像是有目的,有組織,要將懌茗變得和他們一樣。
懌茗尖叫著,奔跑著,多少次摔倒又爬起來,這哪是什麼溪水,完全可以理解為血水,血水如有意識,變換了原來的方位,一直跟著懌茗。
血水所過之處,瑪瑙焦黑,黃金融化,骷髏人越來越多,騰於血水上方,追逐著懌茗,懌茗大喊大叫,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連一件防身的武器都找不到,他恨死嫦娥了,沒事幹嘛養這些骷髏人。
眼看血水就要跟上來,很多次骷髏人的掌指與懌茗的脖頸親密接觸,但都險險地避開了,懌茗憋屈至極,如果有一件稱手的武器,他很想大殺天地十方。被一灘血水追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想哭都哭不出來。
“大哥,你饒了我吧,神仙姐姐,你倒是出來幫幫我啊,我快要死了,嗚嗚嗚。”懌茗捂著臉尖叫。前方已經沒有路了,一麵高大的牆壁擋住了他。
血水洶湧著,止於懌茗的身前,而骷髏人並沒有遲留,對他揮動著腿骨。
懌茗手舞足蹈,能夠被他抓到的東西都用上了,牆上的沙盤,掛畫,都成了他的武器,明明心裏知道這些東西的價值,但臨危也顧不上許多,權當暴殄天物了。
“咦,有效”,就在他剛要將手中的卷軸扔出去的時候,發現骷髏人都在顫栗,盯著卷軸不敢上前,懌茗喜出望外,用卷軸格擋身前。
骷髏人似有不甘,多次試探。這幅卷軸特效奇絕,竟有阻擋邪靈的威能,懌茗將之緊握手心,把它當作殺伐大器。
“你們別過來,我很厲害的。”懌茗邊退邊威脅,也不管對方能否聽懂。
血水並沒有凝涸,慢慢的向著懌茗靠近,骷髏人也在試探中前行,但始終沒有發飆,懼怕他手中的卷軸。
卷軸鑲著金邊,並沒有打開,裏麵有什麼神奇的地方,懌茗很是好奇,但他不敢打開,也沒有時間去仔細欣賞。
“你,看什麼看?有本事就過來,對,說你呢。”懌茗點指著最前麵的骷髏人,挑釁道。
路被阻斷了,想要離開必須的把骷髏人先支開,長耗下去就算不被骷髏人殺死也得餓死了,懌茗這麼做或許在別人看來是出於活得不耐煩,但他自己知道,這是唯一的求生途徑。
骷髏頭像是能夠聽懂一般,感覺到了懌茗的殺伐之氣,膽怯地往後退走,懌茗見計劃有效,不再變換方案,一步步逼著骷髏人後退,一旦有逃生的機會,再行逃走。
卷軸被懌茗握得很緊,這是他的救命稻草,當務之急唯有這幅卷軸能夠幫他抵擋骷髏人,血水在倒退,骷髏人眸光駭人,充滿了不甘。
“其他的人都跑到哪裏去了”,懌茗氣的跺腳,危險的時候基本上都是他在解決問題,而其他的人都是些二百五,一個個等著他立功,坐享其成。
“非要好好修理他們一番”,懌茗暗自立誓。
時間像是凝滯了,記得剛剛逃亡的時候,那可是風馳電掣,而現在呢,隻得跟著骷髏人的步伐緩緩前進,多走一步都會有喪命的可能。
“你弄疼我了,快把我放出來。”嬌弱的聲音中帶著嗔怒。
懌茗左顧右盼,自進入大殿之後連個人影都沒見到,突然之間有女子的聲音,叫他如何不激動,環視之後他開始鬱悶了,大殿空無一人,並沒有其他可以發出責備之聲的存在。
“一定是被骷髏人逼得瘋了,產生了錯覺”。懌茗狠狠地在自己大腿上擰了一下,以此保持清醒。
“你別隻顧著折磨自己,我還想抽你呢,快把我放出來。”幾分鍾後再一次傳來女子的責備聲,怨怒之中帶著嬌柔與婉偌,雖是責備,在懌茗聽起來卻感覺到神清氣爽。
懌茗一下子想到了手中的卷軸,除此之外別無其他,暗想道“這祖宗是誰啊,要現身也不考慮一下眼前的局勢。”
他趕緊將卷軸放在地上展開,為了保險起見,過程中他時刻防備著骷髏人偷襲。
懌茗傻眼了,從畫中竟然走出了一個風姿絕世的少女,乍一看翩若驚鴻,宛若遊龍,蓮步款款,眉目帶笑,美而不俗,雅而不酸,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
不僅僅是懌茗,就連骷髏人也像石化了一般,呆的盯著少女,白骨爪定在空中,宛如雕塑。
懌茗揉了揉眼睛,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確定自己不是做夢。輕歎道:“好美的姐姐,簡直就是畫中仙女。”
這番話並沒有說出來,隻是在懌茗的腦海中成形,在他的唇齒間磨過,但沒有留下絲毫的聲音。
“你少給我灌甜言蜜語,剛剛你憋死我了,攥得那麼緊,一點也不懂得憐香惜玉。”少女一開口就數落懌茗。
懌茗咽了一大口口水,這才說道:“姐姐,你有沒有搞錯,好好的大殿不住,幹嘛藏在畫中啊,像你這般天生麗質,難道還愁見不得人?”
少女二話不說直接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怎麼會是見不得人呢,從生下來的那天起,她就對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
當少女見到骷髏人的刹那,頓時差點嚇暈了,還好被懌茗扶住,否則的話很可能跟大地來一次親密接觸。
“它,它是誰。”少女臉色通紅,怯生生的問道。
“我哪兒知道啊,你家真不給人省心,我們不就是進來做幾天客嗎?如果不歡迎可以直說,還讓這麼醜的怪物欺負我們,太鄙視你們家了。”懌茗童真畢現,對著骷髏人指手畫腳。
骷髏人橫在空中的白骨爪縮了回去,在光禿禿的頭上敲了敲,好像在沉思,又好像在回憶。
“咱們離開這裏吧,出去透透氣,憋死了。”少女拾起卷軸,繞過骷髏人遠去了。
懌茗這才意識到自身安全沒了保障,哭喊著讓少女等著他一起走,那可是他的保命符。
骷髏人轉過身去飛速的跟在後麵,曾經它懼怕卷軸中的人,懼怕那上麵的氣息,而今它終於明白,那卷軸的氣息並非眼前少女所有,所有的顧忌都瞬間消失了。
懌茗轉身看到了白骨爪,嚇得亡魂皆冒,今天倒了八輩子血黴了,碰上這麼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姐姐,你等等我啊,它摸到我屁股了。”懌茗加速狂奔,邊跑邊喊。
“無恥。”少女並未停下,懌茗所說的話,她隻用了兩個比較簡單的字加以評述。
骷髏人都失去了血肉,所以根本談不上傾羨於女子的美色,方才呆立不過是因為對掛畫上那種氣息的懼怕。無盡歲月前,一個女人讓他變成了如今的模樣,留給它深深的懼意。
那是一段輝煌的歲月,天地之間尚有主宰者,三界六道,芸芸眾生都服從統一的管轄。那一世曾出現了許多驚豔的人物。
諸多年後,不知為什麼,所有強者都陸續離去了,隻剩下空空蕩蕩的天宮,和一些修為平平的生靈。
那女人曾經是它的神,同時也是它的夢靨,多少次它想要表白,但都被其它的追隨者所阻隔。在弱肉強食的世界裏,絕對實力才是說話的資本,然而,它總盼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夠有機會傾訴。
皇天不負苦心人,它終於等到了,但卻足以說明它的懦弱,因為它沒有資格隨眾強者離去,當它鼓起勇氣之後找上對方,卻被對方剔成了白骨。
錯不在對方,但手法卻顯得有些狠辣,愛極生恨,樂極生悲。那一道天塹鴻溝注定永遠無法超越,墮落,灰心,沮喪,自那一刻成了它的全部。
本已經死了,但它憑著最後一口怨氣進行屍修,終於再次產生了靈智,而那女人身上的氣息,就成了它永恒的夢靨。
骷髏人在沉思中邁進,每一次都會地裂山崩,每一步都承載著它的怨念,那個女人不見了,與之相關的人,他一個也不想放過。
少女的身上存有那個女人的氣息,他轉過身去對著另一些骷髏人發號施令,勢必要將之斬殺,否則他咽不下這口氣。
茫茫白骨大軍發出一聲聲厲吼,血水比先前更加洶湧,有鋪天蓋地之勢。天空中陽光暗淡,儼然已經是黃昏,少女即便在奔逃中,依然有出塵的氣質。
都說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天是那麼高,但懌茗卻飛不起來,瑪瑙鋪成的大地上,很多地方都留下了他的足跡。
“我要飛的更高,飛得更高,一不留神跌進神仙的懷抱”,懌茗一邊奔跑,一邊高唱,聲音刺耳,叫人不敢恭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