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愣了愣,卻不甘心放下匕首,他想賭一把。若是贏了,就馬上遠走高飛,找個村子娶個老婆好好過日子。這麼多年了,加上這次的刺殺,再大的恩也還清了。
但是極為可惜,他輸了。風玄彥身影一晃,直接繞到他身後。他隻覺得脖子一痛,身體開始無力的栽在地上。
他不敢殺了暮璃,因為暮璃死了,四皇子肯定會屠了這裏,那那個恩人也會死去。挺好的,他救了這麼多人,哪怕他們對他隻會有唾罵,但是有一個是不一樣的吧,那個對他很好的恩人啊,他會幫他立墓嗎?會幫他立個靈位嗎?他知道,那個人不會。
他不敢去看那個人,即便他想。如果他在最後一刻看了他一眼,那那個機靈的女子肯定會發現什麼端倪,然後讓那個人入獄,查封他的府邸。他看著越來越模糊的紅木屋簷,輕輕的閉上了眼睛,滑下一滴淚。
他並不是什麼受過專業訓練的冷血殺手,最多算是一介武夫吧,他沒有接觸過任何的內功心法及那些一套一套的招式,吃百家的時候靠的都是蠻力和那股子倔強和狠勁。小時候的事,他完全記不清了,倒是十五、六歲的記憶格外清晰。那時候他還是個吃百家的,正被一群人揪著打,他們在搶那個小姐給他的一袋餅子。
他雙手抱著腦袋緊咬著下唇,雙眼浸滿了憤恨與不甘。他咬破了下唇,趁著他們落拳的空隙,鑽了出來。他雙眼通紅,抬起手背擦了一下嘴邊的血,然後不要命的衝了過去。他用盡所有的力氣,狠狠的反擊著他們。
那些乞丐們沒想過他會還手,而且之前也沒怎麼見過這個小乞丐,現在逼急了,再不跑肯定會受傷。他的餅子也快被搶完了,不跑不值。乞丐們推推搡搡,連忙兜著手裏的餅子跑了。剛剛還鬧哄哄的小巷,很快便安靜了下來。
他緩緩地蹲下,撿起了幾個已經被踩髒還有些破碎的餅子。他通紅的眼睛終於流下了淚水,同時哽咽著把餅子大口大口的吞咽。他很餓,很無助也很悲哀......
暮璃眼神迷茫的看著地上的屍體,想不明白為什麼他臨死前想到的是這一幕。但是那深切的悲哀,也讓她略感壓抑。
之前顫顫巍巍的眾人,已經慢慢的站了起來,等腿軟的感覺過去後,都深覺憤恨。有幾個膽大的人竟然上前踹了屍體幾腳,口中還喃喃罵著什麼,連帶著那些婦人小姐也滿是惡意交頭接耳的談論著那個屍體。
人就是這樣,就算是人家死了,他們依舊憤恨,從來不設身處地的體諒。他們隻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所以沒有誰會深刻的理解誰,也沒有誰會真正寬容的包容誰,除非那個人給過你好處。也是,畢竟是生死大事,他們都覺得是在鬼門關裏轉了一圈回來,滿心的恐懼和憤恨無處發泄,自然需要做點什麼懲罰那個讓他們如此的人。
雖然暮璃理解他們,但是心裏還是不好受,因為她看到了他們看不到的東西,更是明白人性深處的惡習。
她輕咬下唇,這個黑衣人一開始就沒有害人的心思,但如現在看來,他就算是死了,也定討不了什麼好名聲。若能下葬,也算好對他的一種安慰。但是這裏恐怕沒有人會聽她的,就算是她想幫他也無能為力,她什麼都做不了。
而且如果她幫了他,這裏的人定會對她不滿甚至生出懷疑,那樣會給風玄彥帶來麻煩的。但是如果她不幫他,沒有人願意埋葬他,他就會被扔到亂葬崗,那裏晚上還會有野獸去尋食......她忍不住扭頭去看那個站在她身邊的男子,卻發現他一直看著她,她身子一僵,反射性的挪開了一步。
風玄彥皺了皺眉:“怎麼了?受驚了麼?”
暮璃想了想後,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剛開始確實是被嚇到了,但是之後......她看著風玄彥,有點緊張的開口:“你準備怎麼處理他?”
風玄彥正欲回答,在另一邊安撫眾人的陳田匆匆趕來:“小商來遲,還請恕罪。不知四皇子與姑娘可曾受驚?”
“不曾。”風玄彥輕飄飄的斜睨了他一眼,不知所思。
“不曾就好。小商是萬萬沒有想到會出了這檔子事,著實恐慌。剛剛已是差了小廝通報縣衙,徹查這事,相信定會給四皇子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