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天空幹淨、爽朗。初陽從雲層透射下來，仿佛一瞬間就驅散了清晨的寒涼，打破了無情的沉寂。
我剛好五歲。
“啊………娘，求求你了，過來幫幫我吧！”正在臨盆的母親躺在床上掙紮著，求著我的祖母。汗水夾雜著淚水浸濕了她的頭發，扯著床單的雙手早已沒了力氣，幹燥蒼白的嘴唇無力的呻吟著……陣痛是夜裏開始的，已經有十幾個小時了，胎兒太大，遲遲沒有產下。五歲的我害怕極了，跪在母親床邊哭喊“媽媽！你怎麼了？嗚嗚……”“我已經去隔壁喊奶奶了，可是她不肯來……”我對母親痛哭道。就這一早晨，我已經去過祖母那裏無數次，祖母就說了一句話“你媽死活不關我的事，她活該！”這母親是知道的，母親心疼的撫摸我，“孩子，如果媽沒了你也要勇敢的活下去……”我不想聽，我不要………我第一次覺得天要塌下來了。
我不甘心，再一次跑去敲祖母的門。姑姑正站在門邊，想求姑姑去看一眼母親，姑姑往祖母那裏望了一眼，祖母厲聲道“你敢過去，就不要來了！我再也不是你媽！”姑姑無奈止步。接著祖母出門便罵道“要死就現在死了，兩個一起死了才好！難產生不出來就活該！不要來喊我女兒，你死活與我何幹？我巴不得你早點死！”祖母罵到了母親床邊，又罵回她的屋裏。母親隻能落淚，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她的話，我緊緊抱住母親，我也不會忘記。
絕望痛哭之際，幾個女人說話的聲音傳來，她們走進母親的房間，是家族裏的二祖母，還有二媽，還有幾個平時和母親比較親近的旁人。她們見母親痛苦如此，安慰母親，同時也噓籲祖母怎是這般厲害之人，接著有的幫忙燒水，拿盆、剪刀，都幫起忙來。一切都準備好了，可我的妹妹還是生不出來，血卻流了許多……又過了許久，母親昏迷不醒，遲遲才回家的父親準備了木架子，想喊幾個人把母親抬去醫院。還沒動身，一個好心旁人說有個醫生就在村裏，可以請他來看看，興許就不用去醫院了，去醫院也不方便，還不知道能不能熬到醫院……父親把那老醫生請去了家裏為母親看看，半個小時後妹妹生出來了，真正關心的人都鬆了口氣。剪了臍帶，隨便包了張毯子，醫生說“是個女孩”接著父親看都沒看就走了出去，母親沒有說話，幾個看戲人為了不那麼尷尬就安慰說“沒事，女孩也好”。聽到母親又生女孩的祖母氣衝衝地過來罵“永遠就隻知道生女孩，你怎麼不死了呢！生女孩有什麼用！”接著拉著他兒子指著母親說，“把這女兒扔掉，成天隻知道生女的！”父親把剛出生的妹妹從醫生手上奪過來扔在木地板上，任她在繈褓裏哭，母親也無助痛哭，或許她也覺得生女孩是自己的錯。“這孩子好呀，長命富貴，以後會孝敬你們的。”老醫生對母親說，母親淚流不止，“我生了我會自己帶的……”不想父親狂吼“你帶就你帶，女孩是你的，生了男孩我才管！”至此奪門而去，半月不回家。
月子裏無人照顧母親，吃的都是青菜蘿卜。母親娘家來人看望她，將家裏稍大的鴨子宰了，這就是母親坐月吃得最好的，還得時刻以淚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