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中國社科院博士畢業後,因為研究生院地址在望京西八間房,隨緣搞了家八間房聯盟,成員全是愛踢足球的同學。多年來活動不斷,每周踢球、喝酒、打牌什麼的,也搞過講座,繼而搞了“八間房叢書”,陸續出版了《三十年三十人》等著作。
社科院的學子曆來以鬼才偏才著稱,尤其是酒酣耳熱之時、你來我往之間,頗有些嬉笑怒罵皆成文章的味道。其中有個文化係列,是以唐詩、宋詞、明清小說及民國故事為軸,可惜在出了前兩種《看花已是滿眼淚》《可惜風流總閑卻》之後,預約的作者都去了外地工作,計劃隻好擱淺。六七年過去,沒想到我所著的《段子》係列風行一時,於是萌生了以“段子”手法寫曆史的念頭。
以文明的維度來衡量,中國曆史上有三個時代很特殊:春秋戰國、魏晉南北朝及民國。它們的共同表象是,一方麵改朝換代、生靈塗炭,一方麵百家爭鳴、聖賢輩出,似乎兆示著:新文明的誕生,需要經過血與火的鳳凰涅槃。春秋是中國文明的軸心時代,代表人物為老子、孔子;魏晉迎來佛學東漸,最終形成儒釋道三足鼎立的格局;民國則是東西方文明的直接碰撞,中國人不得不接受了兩位新導師:德先生、賽先生。
民國時期,在民族內部,有主義之爭、地方割據及民不聊生;在外部,現代文明呼嘯而至,全方位顛覆信仰、體製、教育等幾乎所有領域。當其時,日本人已脫胎換骨,印度人則徹底沉淪,我們中國人麵臨著亡國、亡族、亡文明的極度危險。
當然,作為四大文明中唯一存續不絕的中華文明,其內在的生命力也是不可思議的。孫中山等革命人士,斷然接受西方政體,推翻帝製,建立了中華民國;閻錫山等地方強梁,留洋歸來,主政一方,推進本土現代化;蔡元培、胡適等文人,致力於洋為中用,推廣西方教育體製;還有無數仁人誌士拋頭顱、灑熱血,捍衛了民族獨立與領土完整。
在浩瀚的民國星河裏,我選擇了約300人以記之,是為《民國大人物》一書。一方麵借鑒太史公的《史記》筆法,為人物立傳;另一方麵學習《世說新語》的活潑風格,用每個人身上最具特色的段子展現其一生,讓讀者輕鬆閱讀,捕捉到人物身上的一個個亮點,進而了解人物。
本卷可謂“梟雄卷”,所寫的近70位人物都是在民國時期軍界、政界翻雲覆雨的梟雄。這些人物,雖然大家耳熟能詳,但細究起來,多數讀者卻常有霧裏看花的感覺。僅一位蔣介石,立書作傳的就不下萬種,說法更是千奇百怪,甚至自相矛盾。
於是我避實就虛,在查閱大量資料的基礎之上,采取素描手法,粗略勾勒人物。有朋友先睹為快後,認為雖然篇幅不長,卻能見人物之風骨,讀來印象深刻,另有一番領悟在心頭。譬如,以打油詩為線索,刻畫張宗昌;從刺客到被刺,描寫汪精衛;用統治術,解密蔣介石;圍繞悲情,介紹戴季陶。全書各個人物之間,雖有交集,卻無一個段子是重複的。其實,這正是本書的苦心孤詣所在。
與春秋、魏晉相比,民國不過短短數十年,卻是一個梟雄輩出的大時代。辛亥革命時,孫中山、袁世凱與清廷達成不流血協定,建立了共和製國家,這是十分了不起的。而袁世凱一旦大權在握,立馬變臉,1913年5月,他讓梁士詒給革命黨傳話:“我已經看透你們了,除了搗亂再無本事,爾等如敢再組織政府,當舉兵蕩平之。”袁世凱及北洋軍閥自恃武力,最終被革命潮流拍死在沙灘上,是不足為奇的一種結局。其後的蔣介石大搞獨裁,最終退居台灣一隅,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君有眼緣,何妨展卷一笑。是為序。
◎張勳
◎段芝貴
◎王士珍
◎馮國璋
◎段祺瑞
◎徐世昌
◎袁世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