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血的黃昏,列車馳進拉薩站台。隨著“呼哧”的汽笛聲,成群結隊的旅客從車廂裏蜂擁而出。所有的人都在忙碌著,唯有一動不動深陷沉思的林維珍。等喧鬧的車廂終於安靜下來,她才從座位上站起,戴上大紅草帽,拎起舊得發黃的背包,踱出車廂。蒼白的臉龐、沉靜的黑眸在紅草帽的映襯下顯出一份攝人心魄的美麗。
站台上還有少數旅行團聚集在導遊身邊,聽候著行程安排。其餘則是三五成群或彼此攜手的青年眷侶,簇擁著前行。林維珍凝神佇立在列車旁,低頭看著殘陽照射下自己煢煢孑立的身影,耳旁似乎又聽見汪勇那聲充滿驚喜的呼喚“維珍”。
六年前,林維珍第一次來到拉薩,邂逅了愛情,還來不及品嚐它的甘甜,就不得不放棄。六年、兩千多個日夜,那份痛徹心扉並不曾在時間的縫隙裏流逝,它被隱藏在她身體的某個角落,某次不經意地觸碰都會讓她憶起那糾纏著愛與痛的過往。
.2.
6年前,剛剛大學畢業的林維珍,第一次來到魂牽夢縈的拉薩。
剛下火車,初到雪域高原的興奮就被強烈的高原反應所取代。她難受得坐在站台的一個石墩上,喘著粗氣。
好像電影畫麵一樣,眼前突然出現一支水。抬起頭的刹那,她不禁愕然。
“汪勇!”
“林維珍!”
激動與難以置信讓維珍有點手足無措。原來世界是如此的小!
感謝世界是如此的小,讓我又能遇見你!甜蜜與幸福不禁在維珍心中蕩漾。
“喝口水吧,慢慢身體就適應了。”
還是那富有磁性的渾厚男中音。
維珍接過汪勇遞來的水,喝了一口,悄悄梳理著自己淩亂的心緒。
高中時期,維珍就一直暗戀帥氣挺拔、沉穩內斂的汪勇。由於不同班,學習任務又繁重,維珍一直把這份感情埋藏在了心底。
高考後,維珍考入了B市的一所大學,得知汪勇仍在A市讀書,維珍鼓足勇氣寫了封告白信寄給汪勇,之後便一直杳無音信。
實在是出乎意料,在美麗的雪域高原竟然遇見了他。
拉薩真是個神奇的地方。
幾年不見,汪勇依舊俊朗挺拔,相比學生時代,還多出了一份成熟男人的魅力。他在一家雜誌社當攝影記者,這次是到拉薩采風做專輯。
“你,是一個人來嗎?”
汪勇遲疑地問。
“是啊。不行嗎?”
“很少有女孩子獨自一人前來拉薩。這裏雖然美麗也有很多危險。”
“現在不就是兩個人了嗎?”
說完,林維珍羞澀地低下了頭。
“那我這次就舍命陪君子吧。”
林維珍舉起右手做出勝利的姿勢。
汪勇退了已經預約的民宿,在維珍同住的酒店訂下了房間。
接下來的幾天,在汪勇的陪伴下,兩人一起走遍了拉薩的風景名勝。
汪勇曾多次到過拉薩,對當地的風土人情十分熟稔。每到一處,野史趣聞、曆史文化被他信手拈來,令維珍更加傾慕不已。
在林維珍的心裏,對汪勇的感情仿佛從來沒有消逝過,這次重逢讓她對他的依戀更加濃厚。隻是,高中畢業時自己那沒有下文的告白一直如鯁在喉,好幾次,詢問的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該如何啟齒。
.3.
不知不覺已是旅行的第5天了,這天他們將去布達拉宮,這也是他們拉薩之行的最後一站。
兩人收拾妥當便踏著晨露出發了。因為汪勇提前一天預約了入館,進館非常順利。輝煌的壁畫和精湛的藝術讓維珍歎為觀止。
布達拉宮是汪勇這次專輯的主要內容。他邊一絲不苟地在宮殿內拍攝,邊不忘給維珍作講解,不知不覺間3個小時就過去了,但是汪勇需要拍攝的內容還沒有結束,而布達拉宮中午是需要閉館的。於是兩人來到離布達拉宮不遠的一條食街上,準備吃過午飯後下午再接著進館。
在布達拉宮參觀時林維珍幾次煞費苦心地把兩人談話的內容扯到與愛情婚姻相關的方麵,但是,汪勇每次一聽到這個話題就陷入了沉默。這讓維珍有些懊惱,又有些傷感。
在沉默不語的尷尬中,兩人來到一家整潔的麵館前。維珍伸出胳膊正準備推門而入,突然聽見50米開外的街道上傳來了陣陣慘叫聲。維珍目瞪口呆地看著剛才還悠然自得的行人們驚恐作鳥獸散。
“糟糕,遇見****分子了!”
汪勇低吼一聲,拉起維珍的手隨著驚慌失措的人群往前跑。
慌亂和推搡中,挎在汪勇肩頭的相機摔在了地上,繼而又被後麵推擠的人群踢到了遠處的街角。汪勇放開維珍,對她使勁地揮手說,“快走!”,便返身逆著人流去尋那相機。
食街是南北貫通的,沒有其他的路口。從食街的南麵往北麵蜂擁奔跑的人群越來越多,很多商店的店主甚至來不及關上店門就隨著人流狂奔開來。維珍本能地轉過身,想跟著汪勇一起去尋找相機。當看見有些路人血流滿麵地從身邊逃命般疾馳而過時,她的心不禁害怕得顫抖起來。就在她稍一遲疑的瞬間,她和汪勇中間又擠進了好幾個人,即便是順著擁擠不堪的人流跑,兩人都可能被衝散,更何況是逆著人流的方向。
起初,維珍還能在三兩人開外看見汪勇貓腰低頭的身影,但就是無力擠到他身邊。大約幾分鍾光景,汪勇的身影就徹底被人海淹沒了。
“姑娘,砍人了!別往回走了!”
一位熱心的中年婦女,看見維珍還在一個勁地往食街的深處擠,扭過頭衝她大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