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五十五(1 / 3)

陽陽要走了,給了我一張“長城卡”,讓我去買醫院斜對麵馬路邊正在建設的高層樓房,一套讓童薇過來住,一套請璐璐的婆婆和公公住。孩子說看過也問過價了,都是二百平米以上的大房子,讓我退休後,回來有個安樂窩。

可能姑父和姐夫他們一來,我花錢買下醫院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客廳略顯擁擠,陽陽敬了一份孝心。

其實,醫院斜對麵以前是一個單位的大倉庫。******撤並部門後,他們把地賣給了建築商,蓋起了三十一層的樓房。一平米有一半多的房價利潤,開發商不吃虧。那個時候不象現在,沒有理解JDP的官員比比皆是。自己蓋了幾年房子,心裏知道蓋房子裏麵的肚子和腸子。

春暖花開,我帶隊去拉煤回來。常師傅一見我下車,就告訴我小雨的父母親來了,陳淑樺和詹士彪請他們吃了飯,和關淑怡還送他們去了火車站。兩位親家還給我留下一封信,字裏行間就是說他們太“冒失”,傷了陽陽的自尊心,連嬌生慣養的千金也不理他們了,回了美國,電話都不回一個。兩位醫學教授,單想改變我對他們無知的印象。

不過,自己的兩位親家,屬於不碰南牆心不死一類的。他們對兒女什麼事情都想管,結果是連親生閨女都厭煩透了他們,跑到北京來,心甘情願地當兒媳婦。

第二年,陽陽回國過春節。童薇一問小雨為什麼沒回來,陽陽可氣地說,“她回不回來與我啥相幹?”至此,童薇和我在兒子麵前,再也不提小雨的名字了。

北京過年是集中燃放鞭炮。陽陽見我進家門,一問我沒有換車,高興地要回平野頭過大年。

孩子怎麼高興怎麼來,當父母的都是如此。

我把接收衛星的電視“鍋蓋”放進車裏,童薇是機頂盒,陽陽放下兩雙“耐克”運動鞋,我開車出發了。路上加滿油,到石家莊下高速公路,吃了午飯。陽陽給我偏了偏他的美國《駕駛證》,上高速就一口氣開進縣城。兒子把兩雙運動鞋和運動服交給莫名其妙聶勝遠夫人,跑過來就跨進車門,和童薇一路說笑,我把車停在喜海叔家的大院裏。

那年的年前,我們父子是真忙。自己單把他們母子送回老家,放下麵包車,開上大卡車還要拉煤送年貨。陽陽是從四奶奶家到寶謙哥的丈母娘家,把二十套衛星電視接收天線送給鄉親們。都什麼年代了,那麼富裕的村莊連“有線電視”也沒有?不是沒有,是村裏人聽我說,自己住的樓房看電視不要錢。縣電視台安裝有線電視是收費的,老百姓根本不領能看電視的“情”。陽陽跑到北京的中關村電子市場,一下買了二十套,還讓小門市部的經理準備八百套,等著發一筆小財。寶奇哥是開上麵包車和陽陽去了北京,寶成哥是去城裏給各家各戶買電視機,我帶隊也給七個村的鄉親們拉來年貨。寶奇哥和陽陽去找到北京的批發商,把衛星接收天線送到村委會,打七折給家家戶戶裝上了可以收一百多個頻道的“鍋蓋”。經理還悄悄地給了陽陽三千塊人民幣,他感謝我兒子給一個小門市部作成一筆大買賣。

農曆臘月二十六,聶勝遠搭縣商場來送二十九吋大彩電的卡車,給四奶奶送年貨,陽陽調試天線剛從房子上下來,老人一眼就認出給他“送禮”的年青人。

“醜孩,我說這是誰,給了我兩雙高級運動鞋。”

“大爺,”陽陽接上聶勝遠的話,高興地說,“我去年見你愛穿運動鞋,我去買天線,正好路過耐克專賣店,那一雙單的還不到三百塊錢,我就給你買了兩雙和衣服。”

“勝遠哥,合適不合適?”我說。

“巴巴小買的能不合適?”聶勝遠說。

“巴巴小隨了醜孩了。”四奶奶高興地迎進門聶勝遠,說,“北京賣電視機天線的給了陽陽三千塊錢,他不要,都給了村委會。寶奇跟寶成這幾天就是裝天線,保證家家戶戶能看上春節聯歡晚會,前後玉蜓也都給裝上了。”

喜海叔進門,放下瓷瓶汾酒,笑眯眯地說:“一家才花一百三十塊錢,醜孩給了我八十萬,一家一台電視機。”

聶勝遠一聽,高興地笑了。

那年的除夕上午,我們一家人跟隨喜海叔去盤鬼溝口,和全村人祭奠了革命先烈回來,四奶奶的屋裏屋外都是村裏鄉親們的身影。鄉親們感謝我們父子送給各家各戶一台大電視機還有年貨,三位嫂子和童薇實在忙不過來,喜海叔單留中和下野頭幾家人吃午飯。陽陽和陸晨光碰了一杯汾酒,高興地說:“老奶奶,晨光哥說我是咱平野頭人!”

一句話,堂屋裏是一片笑聲。

童薇擰開一瓶汾酒的瓶蓋,倒了一杯酒,遞給陽陽。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麵,一口氣喝下去,讓堂屋裏的人目瞪口呆。隻聽四奶奶說:“陽陽,你是鐵娃子的好孫子!”

長輩的誇獎,讓屋裏歡聲笑語。

“陽陽,你什麼時候娶媳婦就回來。你要領上新媳婦來咱野頭度蜜月,村委會就請太原的名角連唱三天戲!”

寶成哥的話音落下,寶謙哥和嫂子撩起門簾,身後跟著陸寶昌夫婦笑盈盈地走進門。他們是來看大環嫂的母親的,也是來找大家碰一杯酒喝的。

“寶成哥,”陸寶昌先敬了長輩一人一杯酒,高興地說,“前後玉蜓已經說了,陽陽要是娶媳婦回來,三個村要不請太原的名角大唱三天戲,就對不起醜孩哥跟我嫂子!”

平野頭人,說出來的話都是板上釘釘!

陽陽前年國慶前結婚,在車隊擺了喜宴後,接了寶奇哥的電話,小雨和她父母親坐上我開的奔馳麵包車,第二天就回了平野頭。我們在喜海叔家的院裏停下車,寶成哥馬上給太原的晉劇團打電話,寶奇哥是請我們全家人去煤礦食堂吃晚飯,寶昌老弟讓煤礦工人連夜搭起了唱戲的戲台。兩位醫學教授,見礦工一人一百隨了禮錢,剛知道我跟礦工們已經打了三十年的交道。為了避嫌,太原的晉劇團車沒到,煤礦已經掛起“慶祝野頭煤炭聯合公司成立二十五周年”的橫幅。紀委來人一看,知道是當地的民風民俗,一問“開銷”,是七個村的聯合煤炭公司掏錢。縣委領導解釋,野頭煤炭聯合公司從來沒有違法亂紀過,是全縣的大支柱。剛好小常師傅帶隊來拉煤,紀委的人一見二十輛五十噸的大卡車,是一輛一輛駛進煤場,卸給鄉親們是一家一份,四袋富強粉,兩袋大米,三百斤各種鮮菜和一桶二十斤的花生油,還有一個豬後座。紀委一問不要錢,來車來人就是給煤炭公司“捧場”的,他們拍屁股就走人。司機師傅們真是來給我捧場來的,紀委的人不相信,第二天殺了個“回馬槍”,看見十二輛大卡車上裝滿了鄉親們秋收後的五穀雜糧,六十八輛大卡車都是野頭煤,司機師傅正在津津有味地和鄉親們一起欣賞名角的戲。唱孩見紀委的人剛下車,叫了幾個礦工去要“看戲錢”。紀委的人,看見野頭各家各戶請鄉親們去家裏吃飯,師傅們就在食堂和礦工一起吃豬油烙餅和大米飯,才上車悻悻離去。寶奇哥不讓我管,我就陪兩位親家,是走馬觀花地看了一下山西富裕農村的麵貌,嚐了符合他們口味飯菜。晚上是寶成哥請客,自己的兩位親家連敬喜海叔,還有幾位哥哥和弟弟一人三盅酒,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進西屋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更熱鬧,我開車陪兩位親家下了盤鬼溝,寶謙哥嫂陪我們去大環嫂的娘家吃飯回來,看戲來的鄉親們熱情,讓新媳婦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家鄉人的熱情和溫暖,還體會到了成為小山村裏一員的光榮和自豪。

天還沒有黑,毛頭、連奎、成貴哥哥和地梁老弟來了,村霖和望頭書記進門,他們放下手提的包袱,一起給我們道了喜,老哥們才一個一個接過我的過濾嘴。

“醜孩,”連奎哥笑眯眯地說,“咱沒多有少,一個村是五十萬,毛頭跟地梁非說村裏人多,兩個村收下一百六十萬,一共是三百六十萬。我們幾個人,一人十萬,一共是一百二十萬。他們非讓我當代表,我把他們都給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