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皎潔無暇的月兒承載著多少人兒的離愁別緒。風是輕盈的,卻寒冷得浸入骨髓。靈兒孤身一人,陪伴她的僅僅剩下漆黑的蒼穹。於是,她的心也漸漸趨向冰涼,似奄奄一息般活在世上。靜謐的夜奪取了人本該有的狂熱之情,夜深邃得隻叫人難以言喻。
靈兒自小生活在人煙稀少的大山裏,被寄養在村裏唯一的一戶人家。她從不知道自己的出身,就像她從未到過繁華喧囂的城市一樣。從前,一望無際的田地是她唯一的樂園。在那裏,花開花落、雲卷雲舒都是有聲的。她總是試圖捕捉它的蹤跡,可都失敗而歸。但奇怪的是,她一直堅持尋找它,一個無影無蹤的事物。正因為她有著某種信念,堅信總有一天,它會傳到耳旁,回聲縈繞。它也猶如某種信仰,在百無聊賴的時候,她仍舊保持一顆平靜的心。尤其是當提及自己的處境時,仍泰然處之。幹農活成了她唯一的樂趣,也是她存在的價值。
時間如水,悄無聲息地與人擦肩而過。屋宇上的瓦礫順著屋頂而落,磚砌的牆如生了鏽的鐵毫無生色。院子裏的大門虛掩著,仔細觀察,窗戶上盡是厚積的灰塵。屋裏僅有的一棵植物也凋謝了。寂寥的秋喚起了靈兒塵封的記憶。
她的童年幾乎是黯淡的,亦是孤獨的。幾年前,她的父母自從到外地打工以後,就音訊全無。可憐的靈兒成了村裏的留守兒童。年幼無知的她坐在家門口呆滯地觀望著遠處,想必她期盼著父母早日歸來,殊不知,他們殘忍地將自己遺棄了。後來,隔壁家的鄰居發現了她,將她抱起時,小孩衝大人一笑,眼裏淚光閃爍。鄰居見狀,覺著孩子與自己有緣,加之心生憐憫,便將她領回了家。可村裏的其他居民不知是信奉什麼風俗,異口同聲地說這孩子是個不吉祥之物,她的父母雙雙失蹤,嚷嚷著要鄰居家放棄這個孩子。鄰居撫摸著孩子的頭,心想,無論如何,孩子是無辜的,豈能作出不義的行為。於是,鄰居也不顧村裏人的反對,繼續撫養這個上天恩賜予自己的孩子。
若不是得到鄰居的同情,也許,這個脆弱的生命就此再也沒有機會看見初升的旭日了。孩子在鄰居家的悉心照顧之下,健康茁壯地成長。
在孩子滿6歲的時候,鄰居便攜她一同到田地裏耕作,教她如何播種,如何插禾。靈兒牽著牛,赤著腳,走在田地裏,似乎她也是田地所孕育的生物。待靈兒年齡大些,她便要扛起家中的重活了。每日,她都要徒步幾裏的路,去村裏唯一的井口打水。緊接著,她需要砍材、燒材,摘菜,挖地裏的番薯,為大人準備午餐。家中的大人成日在田地忙活,隻有中午和黃昏後才歸來。
烈日好像喜歡與人追逐,人們無處可逃,隻能受盡陽光的燒灼。人們的眼中似乎看到了火的模樣,近在咫尺卻無法觸碰,其實,人們都一直生活在火之中,如熱鍋上的螞蟻般謀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