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剛才,再一次在他眼中捕捉到這一抹異樣,張天恩終於回憶起兩年前的那個七夕。她同琉璃殿在二樓吃飯的時候,她在對麵樓上看到的那個奇怪男子。
聞言,對方之人早已微愣當下,片刻又才反應過來,冷哼出聲:“果真是你,君如楓!”
身份被拆穿,張天恩也絲毫不在意。在她看來,今天她們兩人之中,本就隻有一個人能夠活著離開。
“怎麼?讓先生你失望了嗎?那麼也隻能抱歉了,誰叫我君如楓就是命硬。既然天逸老人亦已預言,我就是那禍亂天下之人,你以為,就憑你,也妄圖逆轉天命?當真是可笑之極!”
張天恩挑眉出聲,眼中沒有半分驚懼,隻有從容不迫的王者風範。
“哼,不可能,這世上,就沒有我辦不到的事。你有本事死裏逃生一次,我還不相信你能從我手裏再活一次!”
話音未落,葉秋就已再次拔了利劍,直刺而來……
“砰——”
雪沫溫文爾雅之人,顯然也被激怒,出手淩厲非常,直叫對方毫無還擊之力……
“念在同門一場,今天我不殺你。但你用師父之業,禍害天下蒼生,活罪難逃。今日廢了你的道行,也算是對師父他老人家的一個交代。你好自為之!”
雪沫冷漠非常的道出一席話之後,便輕而易舉廢掉葉秋這大半輩子的修行。隨即再不理會在地上苦苦掙紮之人,立即上前關切起張天恩的情況:
“天恩,你怎麼樣?是生死劫!”
雪沫突地皺眉道,眼神複雜至極。
早就心痛難耐,好不容易苦撐到雪沫出現,就已是極限。此刻便已氣若遊絲,滿心懇求出聲:“雪沫,帶我走!”
“雪沫,不用再費盡心思替我解毒,你能幫我護住孩子,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雪沫甚至沒有勇氣側頭去看張天恩。他從未如此地否定過自己。他怎麼也沒想到,竟然窮盡他一生所學,也不能解了她身上的“生死劫”。隻能每日看她受盡折磨,生不如死。
掙紮了好久,像是終於鼓足了勇氣,掉頭過來,輕言細語道:“你真的不見他最後一麵嗎?他正滿天下的找你。”
張天恩微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幾不可查歎出一口氣,緩緩道:“我不想讓他親眼看著我死去。生離盡管會很痛,但我也想再自私一回!”
張天恩難產,足足痛了她一天一夜,孩子才生下來,是個男孩兒。
“是個男孩兒!”
雪沫淚眼花花道。
對上雪沫就要湊上來身子,張天恩艱難出聲道:“不,還是別見了,我怕我會舍不得……”
淚水悄無聲息再次滑落。
見狀,雪沫亦是哽咽異常:“天恩……”
他知道,她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她不忍讓琉璃殿親眼看著她離開,但他卻是要親身遭受這世上最叫人受不起的死別。
張天恩好不容易才抬起自己的右手,替他抹去臉上的清淚,囑托出聲:“孩子就請你幫我帶給琉璃殿……雪沫,外麵的槐花應該開了吧!”
張天恩的視線已經開始沒有了焦距,透過他望向了更遠的地方。
“嗯,槐花開得正好!”
“我第一次來這裏,也是槐樹開花的季節……我想要葬在槐樹下麵。如此,每年便能見到槐花,聞到花香……”
雪沫早已泣不成聲。
他終究還是沒能護下她!他亦再沒有機會跟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鬼域中,一眾人等團團圍住來人!
“她在哪兒?”
琉璃殿咬牙出聲,雙眼漲得通紅。
三年後……
槐樹下麵,稚嫩的童聲響起:“爹爹,鴛姑姑說喝酒對爹爹身體不好,楓兒不想爹爹身體不好。”
男子冷漠的眼中隨即被寵溺覆蓋,柔聲道:“爹爹答應楓兒,喝完這杯,爹爹便再也不喝酒了。”
話畢,側頭看了一眼旁邊的無名之塚,這才將杯中酒一仰而盡。
“爹爹,你每天都要到這裏來,雪夫子也每天都來,這裏有寶貝嗎?”
“楓兒,你娘親她是個小迷糊,喜歡看花,卻常常記不得回家的路……”
“那爹爹是在這兒等娘親回來嗎?”
男子低頭看了同樣有著紫眸,紫發的小男孩兒一眼,微笑開來,沒有答話。
“那楓兒在這兒同爹爹一起等娘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