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秋末冬初,徽國在西路國與燕國夾擊之下被攻破皇都,卿家受到嚴重打擊,大家大業一夜之間支離破碎,老爺子在這沉重的打擊之下撒手人寰。卿東漫帶著母女二人少許下屬逃往酈郡,眼看便要進入城中卻在城門邊被士兵攔截下來,卿東漫不等士兵上前,暴起出手與下屬拚殺出一條道來。將卿蟬母女送走,母女二人帶著梅丫頭一路回奔穿進樹林之中逃避。在荊棘密布的林中找不到行路,隻得自己走出一條道來,三人披星戴月向西而去,衣服破爛臉色萎靡,手臂脖子上一條條密布的劃痕。最終三人來到甸縣下宏元鎮,一打聽知道卿東漫與下屬一人未逃走,都被趕來的將領擊殺。卿蟬瞬間暈死過去,洛竹與梅丫頭架起母親恐慌向東南方向而去,正是清竹村的方向。
兩人徒步趕路,又要交換背卿蟬,趕得一天時間才來到清竹村小山之外。這是卿蟬方才醒來,淒然無力道:“竹兒,這是到了何處了?”梅丫頭喘喘道:“主子,繞過前麵小山便是清竹村了,當年駙馬爺故村之地!”說完,偷偷瞧了洛竹一眼,見洛竹眼中失落與愛戀交織,微微歎息。卿蟬從梅丫頭背上落下道:“是麼?那我們便去看看養育那人的土地吧!”她知女兒帶她逃往這的用意,也不點破,率先蹣跚向清竹村走去,兩人急忙趕上,攙扶著卿蟬在這無盡思念之路上走去!
來到清竹村,一切外物都為改變,卻是人非了。當年那位柳樹下的老者,已經是去世了。當年那小孩已是成婚娶妻,那壯漢卻是生出幾縷白發來。清竹村地處偏遠到未受到戰火洗滌,對他們來說,誰統禦都無關己事。他們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憩。此時正是午時,各家茅屋頂炊煙嫋嫋。當初那位壯漢見三位衣衫襤褸,風塵仆仆的女子來到村中,詫異之間又覺得其中兩位有些眼熟之感,便上前道:“三位是?”梅丫頭道:“大哥,十餘年前,我跟小姐來拜訪過,不記得了麼?當時我們穿的男子服裝!”那壯漢皺眉良久,突麵露驚異大喝一聲道:“啊!原來是你們倆位,當初打探古言小子的兩位公子,沒想到是兩位女子喬裝的。我正是木訥,未看出來。”洛竹道:“大哥,將下我們三人無路可去,可否借宿?”壯漢臉帶尷尬道:“我們貧窮人家,恐沒多餘房間供你們住。不過古小家到是空著,就是久不住人,塵埃氣味甚濃。你們若是不介意的話,收拾收拾到可以住得下你們三人!”
洛竹心突突亂跳,雖然這麼多年過去,她對古言的感情卻如那美酒,愈久愈酣甜。那是他以前住過的地方,最後失蹤的地方。卿蟬輕輕撫摸洛竹背心,她感覺到女兒心情激動,苦澀一笑道:“多謝大哥了,我們便住古言家吧!”壯漢嘿嘿一笑,回頭大聲喊道:“老婆子,快出來,幫這三位姑娘把古小家收拾收拾!”一位滄桑麵容老婦從茅房出來,不滿道:“老頭子,古小家多年沒人住了,誰要住啊?”洛竹微笑道:“嫂子,我們三人要住!”那婦人望去,見三位女子,一位年紀稍大,但都是相貌出眾,氣質不凡之人。心中一凜問道:“你們三位是?”壯漢剛欲言,便聽洛竹說道:“嫂子,我是古言未婚妻。”說完,洛竹霞飛雙頰,羞澀低下頭來。那老婦迷茫一陣,忽地道:“你…你是湘平公主!”卿蟬端端道:“大嫂,現今那還有什麼公主,我們不過是流落無家之人擺了!”
夫人激動道:“走走走,我去幫你們將古小家收拾一番,在換上新被子!”幾人便忙忙碌碌將古小家收拾起來,直到日落西山才收拾幹淨,一個家便算有了。晚飯村人熱情,在村院中擺上桌子,團團吃了起來,雖然粗茶淡飯,卻是洛竹吃得最多最開心的一次。卿蟬見女兒神情,又是開心又是無奈,孽緣啊!
……
人生有來便有去,生命有生便有逝!一位白發麻衣老婦坐在柳樹下,抬頭望著隨春風而動的嫩枝,圓月下飄飛的柳絮似下起了小雪。嘎吱!又一位白發蒼蒼老婦佝僂著身子至房內出來,一步三停來到樹下,將手中布衣披在坐在柳樹下石凳上老婦背上,帶著無盡滄桑與憐惜道:“小姐,進屋吧,春剛初來,寒氣甚重!你身子還纏著病”老婦側頭,雖然已是滿頭白發,臉麵歲月刻下了痕跡,卻也掩飾不了老婦美麗的容顏,老婦抬手拉過手弱弱道:“梅丫頭,這些多虧你照料了!紅兒睡下了麼?”梅老婦緩緩坐下挨著道:“小姐,紅兒玩累了,他母親已照顧著休息了!”又見小姐手裏拿著當年古言的星玉墜,深情摩挲著。那星玉墜上的紅繩已是變了顏色,紅繩也已經斷了。梅婦人深歎道:“小姐,又在思念駙馬爺了麼?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出現過了。小姐你這又是何苦?你瞧瞧自己身子!哎!”這二人正是洛竹與梅丫頭了,在這四十餘年過去了,卿蟬二十年前便因病去世,梅丫頭也在來清竹村的第三年嫁給了村中一戶姓王的人士。唯獨洛竹至今也沒成婚唯有病魔著伴,每晚她都會靠在柳樹邊,思念那遠方之人,雖然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卻是從未間斷,四季不移,風雨無阻!原本掛著脖子上的星玉墜,也因歲月的腐蝕斷了紅繩。洛竹卻不舍得換掉,她將星玉墜用手帕包裹放在懷裏,每每想古言之時便摸出來捧在手心裏。一陣寒風吹來,柳條輕撫洛竹肩膀,柳絮鋪滿了白發。咳咳!洛竹掩著嘴,咳嗽起來,心中充滿了惆悵,眼中帶著不舍與解脫,怕是等不到他回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