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一片昏暗,大雨滂沱,一盆盆水從雲端背後傾盆而至,澆灌在地上,路邊的青草承受不住這樣的“盛宴”,被壓彎了腰,田裏的莊稼也承受不住這樣的恩寵,紛紛放低了身子。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把路上的行人都困在了郊外的一個破廟裏,歇腳的百姓望著外麵大雨滂沱也不著急,靜靜等著雨停,有人開始打破寂靜,稀稀拉拉開始聊起了天,消遣著時光。
眾人圍坐在一處拉著家常,破廟裏不時傳出來歡笑聲,在這些穿著粗衣麻布的粗漢子跟臉上布滿滄桑樸素的婦人之中,身著白衣的俊秀男子在其中極為顯眼,大約二十出頭年紀的他靜坐在一處,微垂頭顱,眼瞼半斂,皮膚白皙,此時嘴角含著笑意,靜聽著旁人說話。
眾人說的起勁,破廟外突然傳來淩亂的腳步聲跟嘈雜人聲,目光集聚在了破廟外,磅礴大雨中,隻見一群人擁著一位穿著素色衣服的少女匆忙跑進廟裏,人群中唯一一把傘擋在了素色衣服姑娘的頭上。
這樣的大雨顯然遮擋不了什麼,她下半身完全濕透,衣物緊緊貼在她的腿上,勾勒出纖細修長的腿型,鬢角的頭發貼著臉龐,肩膀上的發絲在向下低著水,濕透她肩膀處的衣服,樣子顯得極為狼狽,而圍在她身邊的幾個男女,濕噠噠的衣服向下低著水滴。
少女顯然沒有想到這裏會有那麼多人,眼裏蹦出些驚訝,緊皺著秀眉,目光在這破廟裏巡視了一周。
隨後低下頭,旁人亦能看到她緊瑉的唇瓣,隻見少女伸出秀白的手,從一旁婢女手中接過素青色傘試圖遮擋住濕透的下半身,低頭帶著身邊人匆匆向破廟裏麵去。
破廟正對著大門的牆壁下放著一丈長的桌子,該是供佛祖用的,但此刻上麵已經沒有佛祖,桌子上堆積了的厚厚灰塵,還有幾根稀疏的稻草散落在上邊,地上都是隨處可見的幹稻草、泥巴,破廟的牆壁已經被腐蝕的差不多,偶有泥巴灰噗噗的從上頭掉落,堆積在牆邊。
這破廟不大,隻能勉強容下二十左右的人,前頭已有十一二個人在這邊,薑婠一行人進來便顯的擁擠了很多,連個坐的地方都找不到。
薑婠隻能站在一旁,她的下半身全然濕透,濕噠噠的衣物貼在腿上極為不舒服,再加上四月的天,身上穿的衣服單薄,帶著微涼的風從破廟外麵灌進來,還沒有站一會兒就冷的她掌心發癢,嘴唇發白。
她身邊的人全身都已經濕透,此刻凍得瑟瑟發抖,有些婢女實在冷的不行,隻能抱在一起取暖,瞧著頗為可憐。
東平九年二月初,京城來了一個號稱是半仙的和尚,也許知道薑右相府中的老祖宗是出了名的信佛,特地上了薑府,胡編亂造了一通,隻把老祖宗說的心驚肉跳,對此深信不已,六十歲高齡已然折騰不起,便讓父親帶著她們這一嫡脈回了益州永安縣,祭拜祖先。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父親前腳剛到永安,河水後腳便發水患,事出緊急他連杯茶都未喝上一口,便又馬不停蹄趕向豫州,隻剩得她們兄妹跟繼母陶氏還有小的。
同胞哥哥因要緊事去了臨縣,別人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共享天倫之樂,薑婠自然不會不識趣去打擾,在去郊外祭拜祖先後,不顧陶氏挽留,一人獨坐一輛上了馬車回了永安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