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一場大火將朱流山燒了個幹淨, 警車和消防車來了一輛又一輛, 燎原的火勢將所有山林樹木都吞沒得一幹二淨, 大火燒了一整晚, 到了第二天, 空氣中隻留下了焦糊的臭味, 原本翠綠的朱流山也在一夜之間不複蒼翠。

林禺抱緊了懷中的小雞仔, 身體控製不住地在簌簌發抖。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人,那些陌生的大人來來往往,交頭接耳, 小聲地談論著朱流山的一切,偶爾用夾雜著同情和疑惑的目光看他一眼,又很快地轉過了頭去, 隨風傳來“孩子”“照顧”“怎麼辦”的字詞。

林禺躲到一輛車後麵, 左右看了看,見旁邊沒人, 才悄悄地將小雞仔藏進了衣服的內袋裏。內袋是爺爺給他縫的, 針腳並不好看, 歪歪扭扭勉強成形, 平時都裝著山上的一些野果子, 現在袋子空蕩蕩的, 裝上小雞仔正好合適。

小雞仔也是他在山上撿的。

他一直和爺爺住在山上,平時很少見到生人,隻有附近村落的村民會上山來采些野果野菜, 爺爺一直攔著不讓他見人, 他也便乖乖聽話的不下山去。在昨天晚上的大火燒起來之前,他趁半夜偷偷摸摸出了小屋,白天時他下了個套,準備逮隻野兔子,後來把它忘了,到晚上才想起來,之後便翻來覆去地惦記著那隻兔子,想得實在心癢癢,看爺爺還在睡覺,就悄悄地摸了出去。野兔子沒抓到,卻在路上撿了個小雞仔,哆哆嗦嗦地往他手心裏鑽。

小雞仔的樣子著實可憐,出於私心,林禺小心地將它藏進了口袋裏。

後來,山上的某處忽然起了大火,然後以燎原之勢蔓延開來,極短的時間內火勢便遍布了整個山頭。

他來不及趕回家,抱著小雞仔在山洞裏躲了一夜,再出來時,供養他生息的朱流山在一夜之間變成了一塊焦土,爺爺不知所蹤,往日熟悉的一切全都不見了蹤影,不少陌生的村民紛紛上山,還來了許多警車,那些穿著製服的叔叔將他從山上抱了下來,說是整座山上下隻有他一個幸存者。

林禺本能的不相信眼前這些人,他們說爺爺大概已經被燒死了,但山上沒有找到他的屍體,林禺也一廂情願的相信爺爺是逃出去了,隻不過沒有被找到而已。

他抱著小雞仔躲在車的後麵,小心翼翼地探頭出來往人多的方向看。那些人給朱流山拍了照,還抓了一小把燒焦的泥土帶走,不認識的人來來往往,那些看熱鬧的人在山腳下待到了黃昏,隨著時間流逝,人也漸漸少了,將他從山下抱下來的叔叔又將他從車後麵找了出來,和許多叔叔一起為難地看著他。

“這個孩子該怎麼辦?”

“他說他有個爺爺,可他的爺爺應該在山上被燒死了吧?這小孩運氣好,那麼大的火燒了一夜,竟然什麼事也沒有。”

“可現在天都黑了,也不能讓這個小孩一個人待著,他的父母呢?親戚呢?一個人都沒有?”

“我問過村民了,沒有一個人認識他。據那些村民說,這山上別說小孩了,連頭野豬都不常見,這小孩長到這麼大,從來也沒有人看見過他。”

“不是說還有個爺爺嗎?”

“就連那個爺爺,也沒有人見過。”

眾人唏噓幾聲,將小孩的來曆猜了又猜,還是沒想到解決的辦法。

懷中的小雞仔餓了一天,如今掙紮著想要從內袋裏鑽出來,身體不安分的在裏麵動來動去。林禺連忙隔著衣服摸了摸它,示意它安靜下來。

爺爺失蹤,山上的一切消失於大火,他就剩這個撿來的小雞仔了,不能讓別的人發現它。

就在眾人發愁時,村口的大道上慢悠悠駛來一輛黑色的車子,踩著黃昏的夕陽而來,沐浴著金光,停在了眾人的麵前。車門打開,一個英俊挺拔的年輕男人從車上走了下來。

林禺下意識的往人後躲。

眾人之中看起來最厲害的人迎了上去,林禺躲得遠,聽不大清楚他們說了些什麼,隻看到那個大腹便便的叔叔對年輕男人說了幾句話之後,兩人便朝著他看了過來。他愈發瑟縮,將自己藏進了別人的影子裏。

“這就是那個孩子?”他聽見那個年輕男人問。

旁邊的人不停地擦汗:“對,對,就是他。聽他自己說,是和爺爺一起在山上長大的,可村民們沒有人見過他,他的爺爺也沒找到,現在我們正打算將他送到孤兒院去。”

“朱流山的火燒了一整夜,整座山頭都燒沒了,他竟然能躲過去,倒還真是幸運。”

“可不是嘛。”

擋在前麵的叔叔錯開一步,林禺猝不及防,整個人都暴露在了那個年輕男人的麵前。

“宗先生,您看……?”

被稱作宗先生的年輕男人看了林禺許久,眼神冷漠毫無波動,林禺感覺自己仿佛被一頭猛獸盯上,就像以前他獨自一人對上了山上的老虎一樣,冰冷的獸瞳鎖定在他的身上,他和懷裏的小雞仔簌簌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