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中死界,再不見黑風怒號,冤魂漫天,氣候清明了許多。剩下不多的怨靈不知隱向何處。天空慘淡昏暗,大地屍骸猶在,見證著滅世的哀傷。
在那場大戰之中,凡人和弱者直接形神俱滅,強者的骨骸才得以保存,可多數都在歲月的磨蝕之下損滅。
縱是昔日的一代天驕,也終成白骨和黃土。
暗淡的天空之上,盤膝坐著一個雙目緊閉的青年。這一座,不知過去多久。其一頭淩亂長發隨風飄蕩,隱隱遮住如似刀削般的麵龐。依稀間,長發下血紅的眼睛開闔,頓時便有紅光閃射,妖異詭譎。
“不是要歸去看望父母和妹妹嗎?怎麼會看見他們,在那場災難中隕滅?“此人口中自語,雙眼血光暗淡,麵色悲切,無神望向前方:”蒼天有靈?是你,要我再次見證父母身亡而備受折磨?為何?你為何要如此對我?“
此人,便是白雨!
他不會忘記千年前逃亡時,練魂宗加之於他那番卑鄙殘忍的手段!他的父母和妹妹被折磨殘死的畫麵,摧毀了他的心神。他們的魂魄被練魂宗之人煉成類似命盤之物。而那萬惡的老道算天機,以此盤為依憑推算他所處地域。就此,他不得不含怨盛怒四處逃亡,最終與李雨軒走投無路,被困天斷山下。
再次,他以成界的識海吸收這方世界的怨靈時,驚震於那種怨氣和複仇的意誌,更與之相融,由此失去意識入夢。夢半,奇異傷感於世界的毀滅,最後竟然目睹雙親和妹妹在那場災難中逝去。
一次不夠,天意弄人,而要以兩次折磨,欲吹滅他生命之火!霜雪之冷,已不足已形容仙道無情。
這一切悲難之事,都是因為他那一日跟隨李仙和李雨軒,步上道途。
“如果可以,我不願修道,而是與他們,共享百年天倫!”
白雨心神悲哀,他不明白這整個事情因由何在。滅世之恨被他承載,悲已至極。還要他,再一次承受喪親之痛。
夢一次次破滅,他更是一次次站起,可最後麵對的,還是往事如霜的孤獨和憂鬱。他的悲哀,在一波又一波的衝擊之下,深入靈魂,仿佛化入永劫,再難顛覆。
“啊!”白雨一吼中站起身,癲狂指天發問:“為什麼?”
其聲音回蕩這方殘破寂寥的世界,天地空曠,隻有那蘊含愁怨的回聲,在應他。良久,直到回聲消散,便隻剩他孤獨一人,佇立天際了。
“如果汝想讓他們歸來,便來尋吾!“募地,天地間那道聲音再次響起。
“世間萬物,虛實相生!他們,還有複活的可能!”那道冷酷的聲音,沒有了之前的威嚴,反蘊含一絲悲慟感概之氣。隱隱還夾雜著很是哀婉的歎息。
此話一出,白雨雙目一凝,心神震動。紅色的目光收斂,眼白全黑,留下一雙紅瞳。他的臉上露出不可置信和激動之色,挺直了身體。之前那種失落悲乏的氣質消散許多。
不帶絲毫對那暗中之人的忌憚和恐懼。他化作一道紅色的光線,向世界中心極速飛去。他的速度,堪比之前十倍尤甚。
這方殘破世界唯一的建築,便是中心一座由累累白骨建成的大殿。這大殿矗立天地,威嚴聳立。其結構並不複雜,偌大的門幾乎占據一麵。空曠的大殿中,四方柱頭之上,燃燒著四盞藍色幽幽的火壇。在大殿盡頭,有一方白骨壘成的台階平台,其頂層置有同樣由白骨築成的白座。皇候將相之位的霸氣和威嚴與之相比,實在不足為道。
隻見座上一團灰色的霧氣盤踞,霧氣之中略見人影,卻難窺其容。隻有兩道冰冷的紅色眸光閃射而出。細看,竟如似白雨的雙眼,在霧中隱現。
於那大殿之前,白雨落下虛空,杵在地上,激起一片煙塵。沒有任何猶豫,他徑直走了進去。與那齊天大殿相比,他很是渺小,可渾身卻有一股劍一般的淩厲氣勢。
臨至那方高台之下,麵露激動,抬起一雙紅色妖異的眸子,他望著高處盤坐的那團霧氣,開口道:”話無虛言?“
那虛影並未在意白雨直截了當的態度,冷冷答道:“且聽吾言!”
“這毀滅之世,本是吾之故園!天道祛魔,故本魔被故世流放,淪為浪人!十萬年前,吾與故世衰弱天道一戰,敗之!之後整合六道輪回餘威,在此養傷,直至今日!六道輪靈六分,唯一圓滿的死道籠罩著這方世界,其餘五道因不圓滿,散去,墜入天地輪回,直至達到最終圓滿,才會記憶覺醒,自行回歸融合。唉。。。。。。“那聲音冰冷,如似訴說著與自己不想幹的事情,隻是這最後悠長的歎息,卻包涵了太多太多。
“汝容此界怨靈,魂悲入夢之時,吾知曉了汝本來命運!你固有命運,被那末世之際的六道輪回術融化。汝並非道輪之靈,卻奇異地以輪靈的方式顯現。想來也隻應如此,你既活者;而滅世之後,此界唯一活著的便是那輪靈,六道輪回之術以汝神為本,契合了它的存在。而那輪靈,本來是吾故園一天資絕倫的平凡之人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