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一路向南,一路走走停停,倒也安逸。這天,馬車正走在京州和徽州交接的荒野之上,這幾日來張扶辰一有空閑,便默默回憶,揣摩那“描天地”招式。可是這招式境界實在太高,按照徐老頭的說法,這一手可能已經到達了天人境界的範圍。饒是張公子天賦異稟,還是苦思而無所得,向張啟明求助,張啟明也支支吾吾說不出個一二三。心煩意亂的張扶辰便經常走出馬車,和張啟明並排坐在車前,看著風景散心。“老弟,你看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怕不是咱哥倆要抓點野味吃了。”沒個正形的張啟明又開始胡謅:“你想吃啥,哥哥都能給你弄來,你看,這路邊是河,河邊有山,想必山那邊定有樹林,恩,水裏遊的天上飛的地上跑的一樣不缺。這樣,我給你抓個王八,打個鴿子,再抓條蛇來,這都是大補啊老弟,再去弄點山參靈芝,頓成一鍋“十全大補湯”,指不定你這身子就能消化那團意氣了。再不濟,補一補,你也能在路上找個姑娘留個種,你要實在再不行了,我把姑娘孩子帶回去,也算給老爹一個交代,到時候我和爹負責教導我那小侄子,保證讓他文武雙全,不跟你一樣啥也不行,哎哎哎哎,別撕我嘴!”自顧自說的開心的張啟明沒有發現旁邊的老弟已經青筋暴起,一時不察,給張扶辰抓住麵頰撕扯起來。有著生死危機的逼迫,又有思而不得的苦惱,再被張啟明這麼絮絮叨叨個沒完沒了,張扶辰覺得自己就算沒被那意氣撐死,也要煩死在這馬車上了。正在裝模作樣慘叫的張啟明突然神色一變,雙手一扯掙開弟弟的雙臂,順勢攔腰抱住張扶辰,一頭紮進馬車車廂之中,再用腳勾住門口的機關,“咣當”一聲,車廂門窗均有鐵木木板攔下,整個車廂變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箱子。緊接著隻聽得車廂外陣陣風聲,幾乎同時,車廂上響起雨落一般密集的聲音,明顯是無數箭矢落在車廂之上。“老弟啊,有魚咬勾了。”滿臉笑意的張啟明鬆開被撞的緩不過氣的張公子,打開車廂地板,從車底提起一袋包裹。聽著外麵連綿不絕的箭雨飛落之聲,張啟明齜牙咧嘴道:“難道這幫人還帶了大家夥?”便打開包裹,隻聽康啷啷幾聲脆響,張啟明那幾乎從不離身的長槊出現在手裏。轉過頭來,張白塔粗著嗓子,用戲腔道:“老弟啊,且看我萬軍從中,取上將首級,哇呀呀呀呀~”便如同遊魚一般從車底鑽了出去。一時間,外麵劈裏啪啦響成一片,有箭雨飛空的呼嘯聲,有金屬碰撞的金鐵聲,有武器劃開皮肉的割裂聲,更有人的慘叫聲。不多時,隻聽外麵的噪音越來越遠,最後漸漸不聞。正當張扶辰以為一切都結束了,忽聽得張啟明的聲音遠遠傳來:“我日你奶奶!”緊接著一聲巨響劃破天際。火器,張扶辰不由得心驚肉跳,如果對方想要生擒活捉或者僅僅掩護刀斧手上前,那麼一次弓箭齊射把他們逼入車裏就足夠了,連綿不絕的箭雨,隻能說明一件事,對麵有大型武器,可以無視這鐵木馬車,把他們兄弟二人殺死在車裏,所以要用連綿不斷的箭雨把他們困在車內,可沒想到,對麵居然用的是軍中都少有的火器。心中擔心大哥安危的張扶辰趕忙推開插滿箭羽的車門,一股濃厚的血腥味撲麵而來。拉車的兩匹馬已經被射成了刺蝟。遠處,一具具身著黑衣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著,車上,地上,屍體的身上,都插滿了箭矢,很明顯,就算刀斧手已經上前,遠處的弓箭也沒有停歇,對方殺心可見一斑。再遠處的山坡上,一道黑煙滾滾升起,一身狼狽的張啟明正拖著長槊往回走。半張臉被煙熏得黝黑,身上的衣物沾染鮮血,破碎不堪的張白塔嘴裏還在罵罵咧咧:“你奶奶的腿的,連火器都用上了,一個個都不長腦子麼,就算能把我倆弄死,能弄到火器的能有幾個人?不怕張詡去扒了你們的皮?他娘的,一個比一個陰險,還把火雷藏起來陰老子,要不是老子入了.....咳咳,要不是老子身手好,還真要吃虧,都給我記著!”嘴裏罵著,張啟明走到了張扶辰身邊,看到被血腥場麵刺激麵色發白的弟弟,張啟明又開始自豪起來:“怎麼樣老弟,老哥我是不是神勇無雙,千萬人裏殺了個七進七出,嘿,身手那個矯健啊......”看著鼻孔朝天的大哥,張扶辰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多餘了,反身回馬車取行李,留著張啟明在原地自說自話。馬車是用不了了,路還得趕,兄弟二人分好包裹,便繼續朝南走去,誰也沒有在去查看那些屍體,這些屍體上注定不會有什麼明顯的線索了,至於蛛絲馬跡,自然會有人去查,輪不到他倆操心。遠方,日薄西山,黑夜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