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昀的內心既慶幸,又彷徨,慶幸玉鳴子沒有逗留很久,屠城給飛顱做足玩具後,就籠著趙昀走了,這讓趙昀心中彷徨,與虎謀皮,不知前方等待他的是什麼,未知而茫然。
他被籠在大袖之中,先是一片朦朧,不知身在何處,過去了多久。直到聽到玉鳴子說已經離開了出生的那一方世界,頓生感慨,想到十六年來的種種。母親的音容相貌已記得不那麼清晰了,宮殿裏奢華秀麗,但等級嚴苛,森嚴恐懼,冬天的夜裏能聽到孤老的宮女太監嚶嚶哭泣,曾給小小的他帶來無數噩夢。想到小時候與諸位皇兄無憂無慮的玩耍,長大後卻反目成仇凶狠廝殺……這一切都已經遠離了,他踏上了另一條路。
穿越世界,遨遊虛空,並非旅遊輕鬆,哪怕玉鳴子有空間法寶虛空矛,也隻是給他一把打開門的鑰匙,出去之後會遇到什麼,全看運氣,有可能一帆風順,有可能遭遇恐怖。
趙昀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聽到玉鳴子在怒吼,發出痛哼,猜想遇到了麻煩,至於是什麼,他完全不知道。就像飛機飛在天上,遇到飛鳥,遇到導彈,乘客不知道,隻有機長在滿頭大汗,不斷規避,不斷逃離,除非被打落,否則乘客隻當是一次美麗的誤會,一次飯後談資的曆險。
趙昀現在是專機,坐的是宇宙飛船,他甚至對自己的生死並不多在意,所以對玉鳴子遭遇的困難,也毫不關心,他能安全擋住也好,死在虛空之中也罷,他趙昀隻是此趟飛行計劃的附屬品,像是被放在探索號上的實驗生命。
趙昀內心深處,是隱隱希望玉鳴子死掉的,盡管附帶的他也要陪葬,但想到兩人本就不是對等的,玉鳴子可以隨時殺他,他隨時都不可能殺得了玉鳴子,正常情況下,他處在絕對的劣勢,唯獨在這個非正常情況下,他們處在奇妙的平衡中,誰也不比誰有多活命的機會。
如果不是實力太差勁,趙昀必然將腦海中九十九種搗蛋想法一並付諸實踐,讓玉鳴子不死也脫層皮。這種壞人好事的衝動讓趙昀坐立不安,直到風平浪靜,客輪趟過了海嘯,雨過天晴,天邊掛起彩虹,活下來的人肩負起站在甲板上歡呼雀躍的義務。如果趙昀也在,必然是異類,他會繼續呆在蝸居裏睡大覺,負責歡呼的自然也有,那就是飛顱。哪怕掩住耳朵,趙昀也能聽到這隻骷髏鬼桀桀大笑。
天地一亮,趙昀和玉鳴子站在一座山峰上,山峰看不清究竟有多高,半山腰上雲霧繚繞,峰頂清明晴朗。放眼望去,四周雄壯的山脈蜿蜒萬裏,古木蔥蔥,林中不時響起野獸的嘶吼,凶厲狂野,驚飛大片飛鳥。這些鳥在空中相互廝殺,一種全身火紅的巨型大鳥,長有一對鋒利細長的喙,叫聲尖銳,性情凶猛,殺的同類紛紛墜落。東邊的遠處是一道遼闊的大河,巨蟒一般盤旋在大地上,將無垠的原始森林切割,流向不知名之地。
飛顱已經衝向了那群鳥,它要和鳥玩,火紅巨鳥並不怕它,一隻打不過,飛來兩隻,又來一隻,最後圍了一群,將飛顱啄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空有一腔怒氣無處發泄。大鳥們拖家帶口齊上陣,它隻有一隻,沒爹沒媽,那些腦袋玩具拿出多少就被鳥吃掉多少,吸引著巨鳥緊追不舍,勢要將它的萬人頭都搶光才罷休。
趙昀不看這傻孩子,他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看看這世界與原來的有何區別,發現太陽還是一個太陽,月亮還是一個月亮——這時候月亮已經淡淡地印在半空中,但很顯然,太陽不是原來那個太陽,這個更加雄偉,隱約能夠看到太陽之火熊熊燃燒,月亮也非原來那個“月是故鄉明”的月亮,這個更加的大,更加的近,月亮上溝壑縱橫,寂寞蒼莽,一眼就能斷定沒有嫦娥和月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