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昀不受控製地從山壁上滾落下去,眼中看到最後一幕,劉銀被亂刀砍倒在血泊中,然後就墜入黑暗。
好在山壁上積雪很厚,趙昀才沒有第一時間被石頭撞死。一陣天旋地轉後,感覺身下一片柔軟,但哢吱一聲,身體再次騰空而起。這種無處著力感,讓趙昀體會到生命的脆弱,完全不能自主。正當他認命待死之時,突然背部砸裂什麼東西,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隨後是一陣刺骨的寒冷襲來。
趙昀被灌了好幾口水,好不容易浮出水麵,猛吸空氣,掙紮著從寒潭裏爬上岸來,躺在地上不想動彈。直到一陣寒風吹來,吹的冷顫連連,他才不得不站起身來。身上的衣服被劃破,衣裳襤褸,頭上、臉上、背部……幾乎全身上下都疼,萬幸的是沒有受到重傷,不妨礙行走。
他環顧四周,山壁上方是黑黝黝的夜幕,鄔劉山重歸寂靜,刺眼的火把聚成的獨龍消逝不見了。重新回到黑暗中,讓趙昀滋生淺薄的安全感。但這不足以讓他放下心來,他需要盡快逃離,追兵很快就會想辦法下來。
隻是一番查看後,趙昀臉色蒼白,這處寒潭竟然是一塊絕地,方圓不過十丈,四周都是峭立的山壁,沒有任何出路。這給了他片刻安全的方寸之地,立刻變臉,成了囚禁的牢籠,露出猙獰的一麵。
趙昀更加細致地查看了一遍,事實再次明白無誤地告訴他,這裏就是一處天然的囚籠。似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死,隻是死法有些不同,或者被囚困而死,或者被人追下來摘走他的腦袋,拎回去複命領賞。
他思索片刻,想到寒潭底下有可能存在出口,忍著刺骨的冰寒潛入水中,但隻片刻,便忍受不了,需要爬上岸來取暖。天寒地凍的天氣裏,取不了火,趙昀隻能在岸邊奔跑跳躍。盡管餓的前胸貼後背,但這時候,寒冷戰勝了饑餓。
跑動帶來的微弱暖意,無法讓他驅散身體裏的寒意。他知道,要麼拚著被凍死的危險,到潭底找到出口,要麼不用等追兵來,他已經先凍死了。於是咬牙再次潛入潭底,讓人絕望的是,這寒潭底下沒有出口,起碼沒有能夠容納他鑽出去的出口。
他躺在岸邊,絕望地想著,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想到他前世淒慘地死去,原本以為這世能夠混出一番天地,結果同樣要死於別人的算計中,不禁為自己感到悲哀。什麼厚黑教主,屁的教主,在這些人麵前,他趙昀根本算不了什麼,他們才是真正的厚黑教主。
他全身顫抖,皮膚蒼白,臉色青黑,胸口的引仙香被水浸後,散出出濃鬱的香味,這讓他身上的傷勢好了許多,但卻帶不來半點溫暖,於事無補,很快陷入恍惚。
他覺得自己在做夢,夢裏也有這口寒潭,也有四周絕望的峭壁。他看到寒潭裏突然亮起了燈光,仿佛點亮的一盞盞八角燈籠。這種八角燈籠他曾見過,小時候,他聽宮女姐姐講過七夕的淒美故事,知道在這晚,一對隔著一條河的情侶將會相會,許多人為他們高興。為此他在七夕偷偷溜出宮,暢快地在皇都遊玩,當時秦淮河的岸邊就掛有這種迷人的八角燈籠。它們掛滿了河的兩岸,燈籠下遊人如織,青年男女歡快羞澀地嬉戲。
他正憧憬著怎麼回去和宮女姐姐講述,但等他被帶回來後,再也沒見過那位宮女姐姐了,有其他的小姐姐偷偷告訴他,宮女姐姐被打死了,丟到宮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