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厚臣對顧南亭有怎樣的考驗, 是屬於男人間的約定, 程瀟沒有過問, 她所關心的是, “我在中南雖然也是飛來飛去不見人影, 但畢竟人在國內, 總好過在YG就職不便回國。我不能常回來, 你寂寞怎麼辦?”

程厚臣確實舍不得女兒遠走,可他有自己的考量,“隨著年紀的增長, 程程,需要你承擔的會越來越多,要隨心所欲地生活, 說起來容易, 實現卻很困難,趁現在年輕, 去看看外麵的世界。爸爸還不算太老, 兒女繞膝的生活等得起。”

可現在他最愛的女人不在了, 他是孤身一人, 也不如當年她讀書時年輕, 程瀟是真的放心不下, 她依偎在她爹身邊,“你怎麼為難他都行,就是不要為難自己。老公可以換, 老爸隻有一個。”

程厚臣輕笑, “老公也是一輩子一個好,能不換就不換。”似乎是不希望程瀟有所顧慮,他說:“你媽這一走,把我心裏的一些東西也帶走了。除了送你出嫁,爸爸這輩子沒什麼想法了。我就留在家裏,陪你媽,等你。”

程厚臣和肖妃離婚時,程瀟內心深處其實並不願意他們各自再組建家庭。如果可能,她還是希望他們能夠複合,和彼此在一起。現在肖妃走了,想到日後程厚臣要一個人守在空蕩蕩的家裏,她作為女兒,於心不忍。然而,讓她接受倪一心,程瀟也做不到。她很直接地說:“隻要不是那個人,你續個弦,我媽不會怪你的。”

程厚臣笑了,“我知道她不會怪我,是我不想了。”他攬住女兒的肩膀,“經曆過失而複得後,爸爸再接受不了別的誰了。”

程瀟承諾,“我會早點回來陪你。”

程厚臣點頭,“爸爸等你。”

程瀟走的那天,依然是乘坐中南航空的航班,在頭等艙滿坐的情況下,她進入了駕駛艙。

登機的顧南亭見到她,把手中精致的餐盒遞過來,“蕭姨給你做的甜點。”

赴任的程瀟對酸奶蛋糕毫無抵抗力,她甚至都沒分享給副駕駛一塊,通通吃掉。

見她像小貓一樣舔手指,顧南亭失笑,“還有一份,下機再給你。”

程瀟歎氣似地說:“除了舍不得老程,最懷念的應該隻剩蕭姨做的甜點了。”

顧南亭也不介意她對自己的冷落,表態,“想吃了我隨時給你送。”

想吃蛋糕,千萬裏……沒問題,開飛機給你送!副駕駛終於體會到了作為航空公司老總的任性和牛逼。

一切就緒,飛機接到起飛指令。顧南亭穩穩地操縱飛機滑跑。程瀟透過舷窗看向外麵空曠熟悉的G市機場,有那麼一瞬,她好舍不得走。可是,她在心裏提醒自己:不能永遠在顧南亭,或是程厚臣的羽翼下生活,是時候單飛了。

當飛機順利起飛,完成爬升,在9500米的高度巡航,顧南亭遞給程瀟一個本子:“這裏麵記錄了我在執飛過程中遭遇的所有特情,沒事的時候翻翻。”

這對飛行員而言,是非常珍貴的資料。程瀟如獲至寶,“捂得真嚴,現在才給我。”

顧南亭以玩笑的口吻說:“這是傳內不傳外的東西,不到關鍵時刻當然不能輕易拿出來。”

如果程瀟繼續在中南工作,他有很多時間和機會給她指導。現在,她要單飛了,顧南亭隻能給她一些書麵的材料,希望對她日後的飛行有所幫助。程瀟明白他的用意,她沒再抬杠,認真地說:“我會好好學習。”

顧南亭沒再多說一句囑咐的話,隻回應了一個字:“嗯。”

副駕駛終於忍不住了,他說:“顧總,坊間傳您今天執飛是為了親自送女朋友到YG航空公司就職,您怎麼沒一點傷感的情緒?”

顧南亭神色不動地糾正他,“是未婚妻。”然後又說:“我傷感就能留下她嗎?”

副駕駛看向程瀟,“程機長你呢?”

“別忘了我們是航空人,想見麵不過就是飛一趟的事兒,有什麼可傷感?”程瀟眼底有淡淡的笑意,“不會是你在擔心顧總會在我離開後移情別戀,要幫我看著他吧?”

副駕駛身為男人心裏是這麼想的,卻不敢說,“顧總當然不會。隻是,距離有了美沒了的道理也是傳頌了很多年。”

程瀟前傾身體,朝顧南亭靠過去,手搭在他肩上,“你會嗎?”

顧南亭回頭,視線落在她清澈明亮的眼睛上,“你說呢?”

這麼直接的虐狗方式,讓副駕駛不想和他們說話了。

十個小時的飛行時間竟然很快過去,當中南的航班在Y國降落,顧南亭親自把程瀟送到YG航空公司。他伸手和YG老總裁握手,像交代一位老朋友似地說:“有勞費心。”

YG老總裁打量麵前的年輕人,從他漆黑的眼底發現許多情緒,他用不太標準的中文笑言:“她才來報道,怎麼我就有種你要把她搶回去的錯覺。”

顧南亭淡淡一笑,“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那不是錯覺。”

“看來程提醒我小心提防是別有用意。”YG老總裁挑眉,“我等著你的挑戰。”

離別時,顧南亭摸摸程瀟的臉,那麼堅定地說:“等我來接你。”

“好。”語落之時,程瀟上前一步,惦腳吻上他的唇。

顧南亭摟緊她,加深了這個吻。

當顧南亭操縱著帶有中南標誌的飛機離場,程瀟掛上YG航空的工作牌,正式以YG飛行員的身份進入工作狀態。程瀟順利通過了YG的一係列考核,在兩個月後開始獨立帶機組,滿世界飛。

與在中南不同,程瀟從那時起,身邊沒有了無限包容和提攜她的顧南亭,更沒有像智囊團一樣存在的喬其諾兄長般幫襯照顧她了,連可以鬥嘴解悶的夏至也因忙碌無法常聯係。程瀟的生活似乎隻剩嚴謹的飛行、層出不窮的追求者,以及無盡的思念與惦記。

遠在G市的顧南亭卻在程瀟最初離開的一段時間裏沒有明顯的舉措。程厚臣的助理都納悶,“您雖然沒有給他期限,可航空業不比其它,要在三五年前有所破突不是件容易的事,他怎麼還不抓緊時間?”

程厚臣和顧南亭一樣沉得住氣,他心中有數地說:“他的中南在國內航空界確實能排得上名次,且有良好的安全紀錄。但和世界排名前三的YG相比,差距不小。他不好好籌謀一下,別說三五年,三五十年也未必能有所超越。”

助理聽得心驚膽顫,他皺緊了眉頭,“程總,您給的這道題會不會太難了點兒?”

程厚臣喝了口茶,不急不緩地說:“他都沒認為難和我討價還價,你操什麼心?”

於是,助理隻能在心裏默默地祝福顧南亭了。

顧南亭身為“考生”,當然是有壓力的。但為了程瀟,為了向程厚臣證明,他除了愛,還有能力給程瀟這世上最好的一切。他一個“不”字都沒有說,隻要求自己竭盡全力。

喬其諾和程厚臣的助理一樣,皇帝不急太監急。見顧南亭送走程瀟後,沒有馬上大殺四方,竟然也有些坐立難安。他和夏至說:“會不會壓力太大,顧總不知道從何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