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嘉九年,冬。
斷斷續續飄了四天的白雪仍舊沒有駐足的跡象。
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房頂上,落在枯枝上,恨不得將整個世界都覆成白色。
夜深。
寒風凜冽,大雪紛紛揚揚地四處飄落,當今武相的府邸內卻是比往日裏更加的熱鬧非凡。
庭院內滿是耀眼的紅色條幅,一條一條糾纏在一起,真真的要恍花了人的眼睛。
火紅的燈籠掛在門簷下,冷風拂過,搖搖晃晃的將紅光散落一地,幾乎將沒了腳踝的銀雪都映襯的如鮮血般妖嬈。
相府內如此熱鬧,全然不過是因為武相的千金蘇七苒今日要出嫁。
顧名思義,蘇七苒,乃是當今武相蘇毅的第七女,年方十六,是這帝京城裏出了名兒的美人兒。
此女生的好看,卻是空有一副好皮囊。雖說生在相府裏,母親與父親的另幾位妾氏皆是出自於書香世家,無奈這大小姐卻是大字不識幾個,每日裏隻知舞槍弄棒的,捉弄些無知的傭人。
蘇七苒上有六位兄長,個個是文武雙全,幾兄弟手中又掌管著調動兵將的權牌。故此,武相蘇家可胃是年嘉王朝的猛虎,即便是當今聖上也要憚忌三分。
蘇毅年過半百才得此一名女兒,自然是含在口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如今女兒即將要嫁為人婦,武相爺自然是心痛的淚眼婆娑,拉著女兒的手千叮嚀萬囑咐。
卻無奈蘇七苒仿若未曾長大的孩童一般,隻幾句話簡單地慰藉了年邁的父母,轉眼又是一副喜笑盈盈的模樣。
簡單幾句話送別了雙親,蘇七苒瞥眸瞧了一眼房外已積了三指深的白雪,歎出一口長氣,呆愣許久,才忽然覺得有冷風襲進房裏來,隧命丫鬟木兒關緊了房門。
房外雖是漆黑一片,蘇七苒的閨房內卻是亮堂的幾乎要刺痛了人的眼球。
九盞紅燭安然擺放在燭台上,燭光搖曳,將整個房內的黑暗都驅逐地無了蹤跡。耀眼的紅色遍布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紅色錦被,紅色紗簾,紅色羅帳,每一處的妖豔都喧囂著人心中的喜悅與憂愁。
有人歡喜有人憂。
嶄新的半身銅鏡立在梳妝台上,蘇七苒端坐在銅鏡前,半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襲嫁衣紅豔似火,更加映襯的她膚白勝雪。一頭烏黑的青絲用玉簪在發間綰成一個鬢,流蘇輕綴,在燭光的映照下,散發出一圈兒隱隱的弱光。
蘇七苒抬頭,一雙秀眉緊蹙,定睛打量著鏡中的自己,開口歎出一口寒氣:“唉,如今這般狀況,我倒是不知該喜還是該憂了。”
“小姐向來不拘小節,如今事已若此,小姐又何必憂心呢,隻會攪亂了心底的一片清寧。”丫鬟木兒緊聲勸說。
“說是如此,心底裏到底還是存了幾分緊張。”語罷,便見她伸開緊握的雙手,輕聲道:“瞧瞧,我這掌心裏都蓄了汗。”
“小姐何必想的如此多呢,人人都說伴君如伴虎,皇上後宮佳麗三千,那些個妃嬪整日裏隻知勾心鬥角,像小姐這般心善的人,若是入了宮門,他日必定會受人遭陷。”木兒將一串鑲了玉扣的耳墜為她戴上,卻是手下微顫:“如此想來,如今小姐入不了宮門倒也不為壞事。”
“唉,也不知那顏親王到底是怎樣想的,我本是進宮選秀的秀女,他怎的就向皇上討要了去呢。”蘇七苒低頭,又是一聲歎息:“話說回來,皇上也未免太過縱任於他了。”
“小姐天生麗質,任憑是哪個男人瞧見了,都要忍不住多看兩眼。”
“你這丫頭,天生的一張巧嘴,若是日後沒有你在我身旁伴著,我這滿腹的知心話兒可要去對誰說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