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高溫假,不上課,夏末卻不習慣了,他爸昨天回來住了一晚上,他也在家看了一天書,表現出的乖順懂事讓他爸很是寬慰,所以今天一早他爸又匆匆出了門,說是替人代班跑一趟到北京的長途,家裏又隻剩他一人,他其實很心疼他爸這樣不要命地掙錢,心想補課結束後要去找份暑期工,雖然暑期隻剩一個月,但多少可以幫幫辛苦的老爸。
心裏裝著事,午覺也睡不著了,窗外偶爾傳來火車悠遠的笛聲,聽不到人聲,屋裏更顯是靜得令人發慌。他拿起課本翻了幾頁,又心煩意亂地放下,大白天一個人坐在家裏溫習,他特別不習慣,對遊戲也日漸失去了興趣,呆坐一陣後,他還是打開了電腦。
連網後,他沒急著上QQ,而是打開了本地新聞網,在醫療行業資訊中他看到了人民醫院和冷睿寒的名字,器官移植手術成功完成,各方媒體爭相報道,不惜加以言辭抬舉,夏末掃了一眼標題,像是被煙頭燙了一下,握鼠標的手指一抖,下意識地按住鼠標鍵,色彩斑斕的網頁被關閉,屏幕回到天藍色的桌麵,幾乎與此同時,郵件的提示框也浮了出來,是冷睿寒回複他的郵件,上一次也是在看了冷睿寒的采訪報道後一時衝動給他的郵箱發了封類似複仇宣言的郵件,看完冷睿寒的回複後,他有些迷茫,下一步要怎麼做?是找人揍冷睿寒一頓,還是上網發帖黑醫院的名聲?這兩種上不了場麵的手段似乎也隻能發泄一下心頭的積怨,對冷睿寒和醫院也難以造成致命的打擊,再說一想到江浸悅,一想起她清澈的眼睛,輕快的腳步,簡單隨意的裝束,愛發呆而顯得單純的表情,他的心就會變軟,縱然仇恨如堅冰也會在愛的暖流中漸漸融化。
如果冷睿寒遭到什麼不測,痛苦的人定然是江浸悅,愛之深痛之切,對此夏末很能理解,他自己也是這樣,失去至親,他悲傷著痛,愛上江浸悅,他糾結著痛,思念更是讓他苦不堪言,各種痛強烈地霸占了他的感覺。至此,他才發現自己嘴上喊著報仇,不過是在虛張聲勢,是在強化自己報仇的意念,其實內心的攻勢早已在江浸悅的舉手投足之間灰飛煙滅。
夏末忍不住使勁拍打自己的頭,恨自己的軟弱,明知道不該對江浸悅癡心妄想,明知道也許連跟她表白的機會都沒有,明知道這是一場注定的敗局,但事實上,從江浸悅到高二四任教那天,他就開始用手機收藏她的每一個生活細節,那種感覺是不由意誌的,他沒法遏製心裏湧動的情愫,甚至越來越依戀江浸悅,一天不見就覺得像是丟了心愛的寶貝似的想得慌,什麼事都做不下去。這種感情在他媽去世後越來越強烈,別的同學都盼著早點放假,他卻希望學校最好不要放假,就這麼天天上課,天天見到江浸悅他會覺得特別踏實,特別有學習的欲望,沒有一絲侵犯的雜念,其實他要的並不多,隻要能每天見到她,看她親切的微笑,聽她悅耳的聲音講課,在他開小差的時候沒收他手機,他厚著臉皮找她要回來,偶爾說一兩句調侃的話,逗她難為情地不知所措……他堅信這種感情是純潔美好的,因為他們有著相同的身世,對人生有相同的感知,她對他也許是惺惺相惜,可他對她卻是無條件的信任和愛慕,就像花兒需要泥土和雨露,他需要她,而且越來越離不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