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的夏天陰雨綿綿,沒有一絲燥熱。危薇半躺在沙發上,左手支著腦袋右手叼著根煙。青色的煙霧冉冉上升,彌漫到她的臉上,她微微地眯起眼,似有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半晌,她坐了起來,掐滅煙頭,抹了下臉頰上的淚水。
半年來,她一直呆在這座位於劍橋的大房子中,平日裏,除了偶爾上超級市場購買點食物之外從不出門,不與任何人來往。在這漫長的時間裏,她除了回憶,還是回憶,似乎還要一直回憶下去。時而哭,時而笑,她的前半生仿佛應了那句“得不到的充滿了騷動,受偏愛的有恃無恐”。隻是,是是非非,對對錯錯,對於今日的她來講,就如同過雨煙雲。許多往事她已經不堪回首,但是記憶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像她襲來,揮也揮不去。
二零零三年,七年前年前。
夏天的南都悶熱又潮濕,危薇與莫雯雯坐在新街口的花壇邊,邊啃著雞腿邊看著來來往往的紅男綠女,不時竊竊私語,評價這個、那個人。正當兩人賊兮兮地笑著的時候,一位胖子同一位妙齡女子相依偎的景象映入她們的眼簾。兩人對視了下,連忙背過身子,裝作沒有看見。
莫雯雯擰著眉頭對危薇說道:“周潔果然和胖子有一腿!”
危薇說:“胖子是總監,周潔和他有一腿也不難想象。”
莫雯雯看著危薇道:“你覺得這很正常?胖子的女兒都和周潔差不多大了!真是世風日下。”
危薇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第二天上班,胖子走到危薇身邊,笑道:“昨天見到我們也不打招呼,作為一個投資顧問,沒有半點禮貌。”
危薇頓時漲紅了臉,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應答。待胖子走後,莫雯雯坐到危薇身邊,輕聲道:“還真不要臉。”
下午開例會,胖子給部門布置月度任務,任務分解下來,危薇與莫雯雯被派了各十萬的任務,就是說,在七月份,她們必須每人拉到客戶十萬塊的投資。
半年來,危薇和雯雯的業績都不好,直到上月,實在撐不下去了,便各自央求了自己的親人拿錢出來。危薇的姑姑拿出來了五萬,雯雯的媽媽拿了三萬。
她們公司從事的是期貨投資,具有很大的風險和不確定性,但是當她們各自遊說家人的時候確說得仿佛隻有賺沒有賠,當然,這一套說法也是胖子教的。但是一個月下來,賬麵資金不斷減少,新的投資又不見進來,兩人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雯雯已經在心裏盤算,這樣的工作不能再繼續下去,但是危薇,仿佛依舊很有信心,總是說:“賠掉的總會賺回來的,我們有的是技術。”
任務下來後的第二天,雯雯找危薇說起心中的顧慮,危薇說:“再試試看,一個月,我們總能找到客戶的,我QQ上正聊著呢,那人說對期貨投資很有興趣,不妨我們努力下,把那人約出來談談。”雯雯半信半疑地道:“真的?”危薇揚著眉毛道:“我現在就來約約看。”
危薇纖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約莫過了二十分鍾,危薇走到雯雯身邊,滿眼透著興奮的光芒,道:“那人答應出來了,約了晚上一起吃晚飯。”
下班後,危薇打了個電話給她的男朋友姚文龍,說晚上不回家吃了。姚文龍正忙著做材料,便道:“我今天也要加班。”兩人說了些體己的話後才掛了電話。
危薇同雯雯略有不安地到了約定的西餐廳,危薇掏出電話,給客戶打了電話,問到了沒有。直至此刻,她才想起她還不知道客戶姓啥名啥。客戶接了電話,笑道:“我們就在餐廳最裏麵。”危薇掛了電話,拽著雯雯向裏走去。
幽暗的燈光下奏著鋼琴曲《致愛麗絲》,最裏麵的沙發上兩個二十五六歲的男子悠閑地坐著,見到危薇她們,外間那個抬了抬手示意了下,危薇和雯雯便坐了過去。危薇朝他們抱歉地看了下,道:“晚上車堵得厲害,遲到了。”外間的男子剛要說話,坐在裏麵的男子道:“我們也是剛到。”危薇瞄了眼透明的茶壺與茶杯裏的茶水已見了底,紅著臉傻乎乎地笑了。
雯雯道:“不知兩位如何稱呼?”外間的男子道:“危薇沒告訴你嗎?”危薇尷尬地一笑,道:“我也不知道。”外間的男子笑道:“我姓劉,叫劉德明。”說罷,指著旁邊的男子道:“他姓李,叫李誌,我們都是農民工兄弟。”李誌笑著說:“你這個丫頭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了人家卻不曉得問人家叫什麼,還要發展客戶,真是少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