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館……這裏應該是餐館吧?”
辨認著寫著“杜司之家”這幾個字的招牌,少年有些不確定的發出自己的疑問。
奇怪樣式的字符同時給他帶來異樣和熟悉兩種感官,他苦笑著想到自己深層意識裏那舊識的文字已經被這種奇怪的字符覆蓋掉了。
規模小的可憐,但這裏估計就是小鎮上唯一一家旅宿與用餐合營的小店了。
白棠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然後伸手往衣襟裏掏了掏。
不足十個銅子在他的懷裏叮當亂響,雖然不知道具體價值是多少,但是從常識上來講,銅錢隻能代表最為低端的購買力。
尤其是數量稀少的銅錢。
大餐是想都不要想了,這幾個錢或許能夠換取幾塊可以飽腹的吃食吧。
饑餓感催促著他,白棠不再細想便走進了小餐館之內。
推門而入,他先是掃視了一圈……
時近冬夜,餐館裏用餐的人並不多,然後白棠裝著很自然的樣子走到角落裏的一張桌子邊坐下。
開門關門的一瞬間,店為數不多的客人大多抬起頭來掃視了他一眼,然後便專心對付起自己的食物來。
對他置之不理,這是白棠求之不得的態度。
店內的桌椅用具都是就地取材的木製品,拳頭厚的鐵木桌麵紋理細密,極有質感,重量也堪比鐵石,放置在那裏估計是極難挪動了——當然,白棠此刻是沒有功夫理這些的。
“老板,來兩塊黑麵包。”
剛剛他已經看到了店內看板上的標價,黑麵包三個銅錢一塊。
白棠左手捏著銅錢,心理暗叫幸運,不管食物是否可口,終究是可以飽餐一頓了。
像這樣的雪山腳下人口不足一千、物產貧乏的小鎮,物價自然是高不起來的。
櫃台後麵身材矮壯、短手短腳的餐館老板明顯是個沉默寡言的主,他似乎對誰都明顯帶著厭惡和惡意,凶悍的臉和體型壓製著店內的氣氛,連帶著用餐的客人都不敢高聲說話,隻能輕聲細語的交談。
他陰沉著臉瞥了白棠一眼後,然後便用油膩膩的木製餐盤把兩塊硬邦邦的黑麵包堆到了乞丐一樣“客人”的麵前。
白棠注意到,這位老板一直在用一塊漆黑的抹布擦著一個黑陶杯子,單元那塊抹布從誕生的時候就是黑色的。
不過對於餓極了的人來說,食物就是食物,沒有幹淨與否,美味與否的區別。
白棠的樣子其實也就比乞丐稍微好上那麼一點,現在的外麵可是實實在在的寒冬時節,但是他身上卻僅僅穿著一件破舊的單布長衫,而且這件長衫還跟他的身材不符,緊巴巴的貼著他的身體。
他身下穿著短了一截的褲子,赤腳踩著木屐。
按說這種天氣裏這樣的打扮立刻凍死也不例外,但是他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明顯的不適。
雖然他蓬亂的、用一根草繩束在腦後的長發上掛滿了寒霜,但是他的肢體動作卻沒有絲毫的僵直,像是感受不到寒冷一般——正常人在零下數十度的天氣裏,哪怕是穿著厚重的棉衣,也應該會被凍的四肢僵硬的。
他的頭發髒亂甚至粘在一起,但是臉上反而清潔的很幹淨,雙頰帶著一種淡淡的紅暈。
他手裏還拿著一根一米來長的用一塊破布條包裹著的棍狀物,這讓他的形象更加貼近乞丐了。
哪怕像白棠這樣的打扮,餐館老板也不擔心他掏不出足夠的銅錢——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就有足夠的理由強製這個小窮鬼勞動了,相信半年或者一年的工作量應該足夠償還他的債務。
有了這樣的盤算,餐館老板倒是真心希望白棠連一個字都掏不出來的。
當然,白棠不會知道店老板的盤算,此刻,他正專心致誌的對付那兩塊黑麵包……
注意,這裏不能用“吃”這個字,隻能用“對付”這個詞。
這麵包砸在桌子上邦邦作響,那硬度絕對可以直接拿來做建材了。
這是人吃的嗎?簡直忍無可忍,麵對這樣毫無人性的待遇,白棠的反應可以用一個字來概括:
啃。
加點限定和形容的話,那就是:
使勁啃。
估計自己現在的樣子像極了專心致誌對付髀大骨的狗,還是一絲肉末都沒有的髀大骨。
想到這裏,他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
“嘿,小哥,你冷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