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亂閃,紅彤彤的,不止一處。濃煙騰將起來,在空中彙聚,仿佛煙火做成的巨大牢籠,把祠堂團團圍困。
“走水啦!祠堂走水啦!”有人嚷叫。
錢三七家裏鬧騰起來,椅子翻倒,碗筷落地,人魚貫而出,直奔祠堂而來。
諸人尚在遠處,淩歡兩人已然趕到。院門上火蛇遊走,燒得劈裏啪啦亂響。
“石六爺,石六爺。”淩歡大喊。
淩雲霆飛起一腳,便往門上踹去,顧不得火焰灼人,濃煙撲麵。
腳尚未觸到院門,“嘎”地一聲,大門洞開。石六爺站在煙火之間,衣袂翩躚,宛若浴火鳳凰,朝兩人招手。
淩歡兩人飛身而入。大門“嘭”地合上,煙火往外飛卷,如那扇動的羽翼。
院內,清清爽爽,無一絲煙火之氣,與院外儼然成了兩個世界,也不知道石六爺使了什麼手法,竟把那火隔離了開來。
石六爺取過一壺茶來,好整以暇往月桂樹下坐了。
淩雲霆不解,問:“六爺,這火不救了?難道讓它燒下去不成?”
石六爺道:“留著做啥?留給門外的王八蛋糟蹋嗎?淩家祠堂豈能讓這幫混賬東西玷辱了。他們要是不燒,我也一把火燒了。”
院牆上,火光已經亮成一圈,連綿如火蛇遊走,那燒不著的院牆都如火焰山一般。
淩歡說:“連牆磚都燒起來,莫不是南天的炎火之精?”
石六爺點頭:“小小年紀,倒還有些見識。”她向來隻會罵人,能讓她讚上一句實屬難得。
人聲喧囂,有喊著拿水的,有喊著救火的,紛紛攘攘,集在祠堂外麵,卻沒個像樣救火的。
“你倆小子真有口福,六爺我剛沏了一壺好茶,你倆就來了。嚐嚐,今年新采的雨前雲霧。”她取過茶盞來,給兩人都斟上。
淩歡道了一聲謝,取過細看,茶湯清潤,如葉上晨露般剔透;就鼻一聞,香氣淡雅,似山間幽蘭般靜謐;品上一口,茶味若有若無,仿佛有雲霧之氣在唇舌間舒卷,恰是那一抹天地靈氣。
淩雲霆口中正有些幹,想也不想品茶一道,端起便如飲酒一般一口喝了,但覺得這一點茶水不夠解渴:“六爺,再來一杯。”
“糟蹋,簡直跟蠢牛一般。”石六爺罵道,“以後別想喝我的茶。”她托起紫砂壺,一手往那壺蓋上一壓,隻見那壺嘴裏噴出來一股水汽,如水龍一般騰舞起來。“呼——”石六爺衝著水龍吹了口氣,那龍立時爆長起來,足有丈餘長,一騰身,猛地紮進大水缸裏。
在諸人的鬧嚷中,火不曾救下,反倒愈燒愈旺,整個祠堂外圍盡是熊熊大火。乍一看,祠堂已是燒成火海。
石六爺說:“淩家村修建之初布有煉獄大陣,祠堂一毀,陣法大開,到時村中會是什麼樣子,我也無法預料。現如今,我與淩老頭已成主陣之人,陣在人在。你倆是走是留早做決定,若此時不走,便走不脫了。”
淩雲霆道:“我是淩家子孫,豈能臨陣脫逃?”
林歡附和:“要走,先前便走了。”
“留著也好,隻怕你倆難熬。”石六爺微微一笑,“煉獄大陣,可不是說著玩的。”
淩歡說:“六爺,我曾聽爺爺說過,煉獄大陣化於陰陽兩儀,順逆往複,變幻莫測,依人而行,順勢而為。入陣之人若是心機險惡,則陣法歹毒;若是心胸坦蕩,則陣中平和。你與爺爺一陰一陽,可定兩極。你性子剛硬,陰中有陽;爺爺儒雅,剛中帶柔,運轉陣法自是不在話下。不過,若有我和阿霆化作魚眼,定能事半功倍。”
“魚眼可不好當,一不小心會讓人啄瞎的。”石六爺道,“淩家子息無多,你倆可不是隻為自己活的。我最後問你們一次,走是不走。若是要走,現在送你們出去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