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予話音落下,房間裏有了幾秒的沉默。

蘇治國眸色沉下去,他繃直唇角,緊緊地皺著眉,明顯在壓抑著怒氣,呼吸有些重:“蘇予,把話收回去。”

蘇予唇角依舊淡淡地抿著,她嗓音輕柔,卻很固執地重複了一遍:“爸,這是霍燃,我的男朋友,他是律師……”

這一次,她的話還沒說完,蘇治國猛然站了起來,繃緊了臉色,隨手就抄起了桌麵上的茶杯,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蒲扇一樣的巴掌狠狠地拍在了桌麵上,他胸口沉沉起伏,似乎被氣到,他似是又要拿東西砸,陳言則站了起來,眼睛微眯,輕輕地掃過蘇予和霍燃,溫聲含笑勸阻:“伯父。”

蘇治國還是會在意陳言則的感受,他聞言,收住了手,呼吸起伏了幾下,盯著蘇予,卻連眼角的餘光都沒給霍燃。

蘇治國:“蘇予,看來我跟你說過的話,你都沒聽進去。不過今天也沒有外人,那我就再說一遍。”蘇治國向來不把陳言則當做外人,“你是我蘇治國的女兒,是蘇家的大小姐,代表著蘇家的臉麵,我從小到大,給你最好的條件,讓你過最好的生活,不是讓你長大後嫁給一個殺人犯的孩子。”

“爸!”蘇予的心髒一沉,像是有什麼重物狠狠地拉拽了下去。

蘇治國凝眸冷笑:“言則是我認定的女婿,也是我蘇家唯一的女婿,不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你這輩子就隻能嫁給他!今天我讓言則過來,就是為了談你們倆的婚事,你們訂婚了這麼久,也是時候結婚了。”

蘇予的手在抖。

陳言則看著蘇予的眼神很平靜,隻有在接觸到蘇予和霍燃緊緊握著的雙手的時候,他平靜無瀾的眼眸裏才會閃過似有若無的譏嘲。

蘇治國繼續道:“蘇予,你是沒吃過苦,不食人間煙火,不知道貧窮是什麼滋味,所以才會一意孤行地想和霍燃在一起。”這一次,他的目光終於落在了霍燃的身上,帶著輕蔑,“霍律師,五年前我對你說的話,你是都忘記了麼?還是你以為,過了五年,就能改變一切麼?很可惜,生活就是這樣無情,不管是過了五年,十年,還是五十年,你還是殺人犯的孩子,還是那個一無所有、不知天高地厚的窮小子。你現在擁有的一切,不過是空中樓閣,我隻需要動動手指,你的一切都將不複存在。”

霍燃一直沉默著,安靜地聽著蘇治國的話,默默地忍著他的發泄。

蘇治國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勢必要劃在霍燃的心口上:“蘇予,你可以不顧蘇家的臉麵,可以不顧我,不顧你自己,但你以後要怎麼對你的孩子說起他的爺爺奶奶?”他譏諷地笑,“你是準備告訴孩子,他的爺爺奶奶其中有一個是殺人犯,互相殘殺麼?準備告訴孩子是他的父親親手送了他奶奶進監獄?準備告訴孩子他的父親還有可能遺傳了爺爺奶奶的基因,也會變得那樣殘忍?”

蘇予隻覺得胸腔裏滌蕩的都是冷冽的寒風,她覺得難堪又心疼,她的爸爸親手將霍燃腐爛的傷口割裂暴露在了空氣之中。

她想阻止她爸爸,喉嚨口卻堵塞著什麼,亂做了一團:“不是,爸,他不是這樣……”

“不是哪樣?我說的哪一句話不是實話?”蘇治國繃緊臉色,“蘇予,你的婚姻是要讓你過得更幸福,而不是讓你降低生活水準。很明顯,和霍燃結婚,隻會降低你原有的生活質量!”

蘇予胸口起伏了下,她盡量平靜著嗓音:“爸,你應該知道,婚姻的幸福並不隻有物質來衡量。”

蘇治國瞳孔睜大,他這時候什麼都聽不進去,他向來討厭別人打破他的計劃,而蘇予為了霍燃,三番兩次忤逆他,脫離他的掌控。

他盯著霍燃:“霍律師,阿予不懂事,被你三言兩語哄得團團轉。你比起五年前,穩重了不少,五年前你能和蘇予分開,現在更是可以,對麼?”他眯起了雙眼,聲音不重,輕輕地冷笑了聲,“你活在了地溝底層,你應該也不想把阿予帶到溝裏吧?”

蘇予瞳孔瑟縮:“爸!”

“夠了,蘇予,這場鬧劇就到現在為止!你和言則的婚事就定在年後!這段日子是我對你太過縱容了,依我看,律所的工作你也不用繼續了。”蘇治國看向了陳言則,嗓音溫和了幾分,“言則,今天就先到這了,我帶阿予先回去了,明天你來家裏,咱們再商量商量婚事的細節。”

蘇治國一邊說,一邊走到了蘇予的麵前。

陳言則的笑意在昏黃的燈光下若隱若現,光影交錯,他的笑模糊得很遙遠:“知道了,伯父,我送你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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